尾声
作者: 艸河渔翁更新时间:2020-07-01 12:11:52章节字数:2535

叶兴逸从抗大毕业后,组织上分配他到新四军江南支队政治部工作。他又离开延安南下江苏,回到了抗战前线。


1949年4月,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横渡长江,解放战争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后经组织安排,叶兴逸在南京参加了第二野战军的“西南服务团”,随刘邓大军进军西南,于当年12月回到阔别数年的重庆。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重庆回到了人民的怀抱,穷途末路的国民党余孽土崩瓦解、四散逃窜。重庆解放前夕,顽固不化的冯国哲带着尤氏兄妹等死心塌地的部属参加了胡师长的“西南反共救国军第二大队”,流窜到缙云山上打游击,于1950年5月在山高林密的石盘山区被我大军歼灭。


重庆解放后,人民政府实行了清匪反霸,取缔了封建帮会。长期作恶多端,鱼肉乡里的北碚袍哥舵爷崔老爷子于1950年8月病死在戒毒所中。


一直战斗在敌营的诸大双没有看到他为之奋斗的新生政权。他于1949年11月在传送国民党军城防图情报的行动中英勇牺牲,倒在了黎明的前夜。诸小双很伤心,他在重庆解放后,进入天府煤矿当了一名煤矿工人。


出色的交通员林晋松夫妇于1950年2月受组织派遣回到万县,林晋松担任了区委书记;熊三妹进入县委担任了机要员,一年后担任了机要局长。


智勇双全的我党基层领导顾宏君于1950年6月调到重庆工业管理局。几年后,上调四川省工业管理厅担任处长。后来从副书记岗位离休。


孤胆英雄叶兴逸再次从战场回到重庆,进入了重庆军管会公安处,后来一直在重庆公安战线工作。20世纪70年代,从公安局副局长岗位离休。


20世纪末一个仲春的阳光明媚的下午,年近九旬的叶兴逸,正坐在重庆北碚缙云山上一所干休所的花园里悠闲的晒太阳。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悄然驶进干休所的大门,停在了花坛前的弯道上,从车上下来的是重庆市委统战部的欧阳处长。


40岁出头的欧阳处长手提公文包,健步来到叶兴逸跟前,恭敬地与他握手寒喧,又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闲谈了几句之后,欧阳处长转入正题,他问叶兴逸:“叶老,抗战时期你在重庆从事地下工作时,还记得同事中一个叫吴少芬的女人吗?”


叶兴逸混浊的眼睛顿时一亮,微笑着说:“啷个(怎么)记不得呀,那时小姑娘在军统做事,后来去了美国。改革开放后,我还通过港台办打听过几次,但一直没有找到。”


欧阳处长笑咪咪的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说:“吴少芬现在定居在台湾。她也在找你,还托人带了一封信给统战部,打听你的下落。”


叶兴逸接过信封,抽出信纸,戴上老花镜认真的读起来。


信是这样写的:


叶哥


北碚一别,弹指已是半个多世纪。我还是这样称呼你。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你都是我的叶哥。


昨天傍晚,我在无意之中从香港卫视上看到了记者采访你的镜头。我看到字幕打出你的名字时,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老啦,但我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你。


叶哥,你找得我好苦哇。或许当年我的不辞而别,很多人都不明就里。告诉你吧,是我从蒋叔那里得知到美国培训的名额时,主动要求离开的,因为我不离开就无法获得解脱。民国三十一年8月我培训结束从美国华盛顿回到重庆,第二天就到了北碚,但我扑了一个空,没有人知道你到那里去了,也有人说你枪伤复发已经死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才不相信他们的鬼话。


回来后,蒋叔先把我安排在军统局电讯侦测部门工作。一年后,又调我到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三厅,从事电讯侦译的培训教学工作。那几年我一直在重庆,一直在想尽办法找你,我想回到你的身边。但我多方打听,直到民国三十八年我离开大陆到台湾时,都没有得到你的任何消息。


民国四十四年,蒋叔病故,我随后也心灰意冷地离开了国防部保密局,在台湾基隆开了一家经营电讯器材的公司聊以为生。两岸逐步恢复了“三通”后,我与大陆的公司也有了一些生意来往,于是又开始打听你的消息。费了好多周折,都是“查无此人”的结果。真是天意茫茫未可知,就在昨天,我终于得到你的确切消息,激动得我马上给电视台打了电话,他们说是重庆的统战部门安排的采访,我就连夜给重庆统战部写了这封信,希望这次能够尽快找到你。


叶哥,我们几个月的相处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但我从来都不后悔。如今我们都老啦,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唯一的愿望,是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再见上一面,妹有好多话要给哥说呀。是我过去还是你过来,叶哥,你说了算。


祝安好!盼复!


你的芬妹


民国八十八年三月八日


叶兴逸读着吴少芬那熟悉的字体,多少金戈铁马,如烟往事,一幕幕展现在眼前。他那历经岁月磨砺的苍老面孔依然故我,万千感慨埋在心底。可是,当叶兴逸的目光落到“你的芬妹”上时,一直心平气和的老人突然老泪横纵,瞬间泣不成声。


叶兴逸握信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似的,心里却翻腾起惊涛骇浪,他终于解开了失落了半个世纪的那个迷团:天啊,军统当年居然成功地实施了老谋深算的“蚊子”吴少芬制定的“引蛇出洞”计划;同样,军统当年也错误的使用了良知未眠的吴少芬“蚊子”。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就是军统失败的必然结局。


叶兴逸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然而,既是事实,他又不得不痛苦无奈地接受它。叶兴逸任由泪水簌簌涌流,扼腕长叹道:真是画虎难画骨,人心隔肚皮呀。假如小芬你今天不说,哥根本不知道当年我本是一败涂地的失败者;同样正因为小芬你今天说了,哥才晓得那时的我居然取得了出人意料的成功。芬妹,谢谢你!


欧阳处长见慈祥的叶老一下子激动得难以自抑,大吃一惊。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快步上前,赶紧扶住叶老的手臂。他感觉叶老紧紧捏住信纸的手颤抖得非常厉害,欧阳处长无意中看见,信纸上“你的芬妹”后面,有一只用胶水沾上去的蚊子。


医生护士已经提着药箱快步跑了过来,叶兴逸缓缓地冲他们挥挥手。他背靠在椅背上,昏浊的眼睛凝视着世纪未的晴朗天空,哆嗦着嘴唇慑慑懦懦地嘀咕道:“芬妹呀,你知道吗?我一直把你主动向我敞开的心扉,误当成了初入世事的少女释放人性的一种本能;我还把我得以走进你的内心,错当成世俗凡间时空交错的一种偶然。现在,我才真正搞懂了啥子是阴错阳差。回顾那个刀光剑影的萧瑟冬春,我们之间一次次沐浴着情感交融的阳光,进行着纯洁的心灵交往;又一回回伴随着惊心动魄的过招,进行着你死我活的血腥厮杀。真的,我万万没想到我苦苦追杀的军统“蚊子”,就是当年朝夕相处,后来朝思暮想的你呀!好在芬妹你欺骗了你的叶哥一生;却终究没有欺骗自己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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