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作者: 艸河渔翁更新时间:2020-05-26 09:39:11章节字数:3194

3个人各自按照行动方案的约定,分别上了车。


尤科长独自上汽车的了车厢,车厢门随即被乌志蒙锁上。他又反复检查了门锁,叶兴逸仔细检查了汽车的四个车轮,一切搞规易(完成)后,两人上了驾驶室。


军车开足马力,渐渐驶离了夜幕笼罩的重庆城。


重庆城城区里的路况比较好,军车还算平稳。出城后不久,公路两边的山坡上树木更加浓郁,路况也差多了,军车不时的颠簸起来。车上3个人都没有说话,各怀心思地随着汽车的颠簸东摇西晃。


按行动方案,回程时先由乌志蒙驾驶汽车。他一边开车,一边为冯国哲安排尤科长到上层走动勾兑(拉关系)而心烦意乱。他是个挖空心思找靠山,削尖脑壳往上爬的角色,却苦于没有门路,无人引见,官大的人对他这种小角色根本看不上眼。今天这种到上级面前露脸的机会,他是最期待的了。可冯国哲偏偏给了尤科长,心中好不烦恼。


车厢里的尤科长坐在隔着驾驶室后窗的一只装广柑的竹筐上,他此时的心里对那些衣着光鲜、大腹便便的大官们兴趣不大,他在为今天这趟差事赚了大笔外快而心满意足。要不是被关在车上,今晚黑肯定又要邀约几个兄弟伙到北碚城中心的老四川餐厅整个不醉不归。


副驾驶位上的叶兴逸则为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而称心如意。当然,眼下还不能大意,最好再借机挑一挑,让那两个家伙继续针尖对麦芒的扯扯拐(闹矛盾),以便事后相互指认,自相残杀。


晚上9点左右,军车顺利通过了重庆西北的青木关检查站。按照前面岔路口竖着的指路牌,军车进入了视野空旷,人烟稀少的山区公路。路况越来越差,弯多坡陡起来。


又开了一会儿,透过军车的前灯,可以看到他们来到了一个山脚下。乌志蒙专心地盯着路面,驾驶军车架事(开始)慢慢爬坡。军车始终仰着头,扬起阵阵灰尘,夹杂车轮下“喀嚓”作响的满马路石子声及坑凹不平的盘山道左旋右转,一路颠簸着艰难攀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车厢里的尤科长不免有点担心,心想照这样开下去,莫要说11点,可能12点钟也到不了北碚。人家袍哥公口的朋友该说我不呼信用,二回西(以后)就不好打交道了。但是方向盘掌握在乌志蒙手里,他只能无可奈何干遭急。


叶兴逸见大家都沉默不语,心想这样平平稳稳的走完全程对完成自己的计划显然不利。就无话找话地自言自语道:“咳。这条年久失修的破烂公路,交通部也该修一修了。今天不等跑到石盘山,你我兄弟怕是骨头都要抖散架的个。”


乌志蒙满不在乎的吹嘘道:“还好,今天遇到我这个老手。要是新手逗(就)恼火(麻烦)了,真还不敢保证新手能把车子开得上山。”


尤科长听到这话,顿时抓住了发泄的机会,他透过划开一半的驾驶室后窗,骚言杂语的挖苦起来:“吹牛逼。莫要说别个新手啰,有些撇火药(技术差),平坝上开翻车的都有。”


乌志蒙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尤科长旧事重提的嘞件事,发生在上个月,当时乌志蒙带着钉耙开车到北碚响水滩办事,晚上喝酒喝麻了,结果回来的路上,把吉普车开到冬水田里去了。乌志蒙挪动了一下身子,没好气的回敬道:“日白(吹虚)不打稿子,你娃行式(能干),你来开嘛。”


尤科长眼见抵了乌志蒙的黄(抵黄:揭短),臊了乌志蒙的皮(臊皮:丢脸),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快乐,就继续踏削(贬低)乌志蒙:“我不行式迈我不冒皮皮(吹嘘)噻。不像有些人,好意思冲壳子(吹牛)自称老手。”


乌志蒙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狂妄地质问尤科长:“老子的驾驶技术是在军统培训班正规培训的,分局里找得出第二个不?”


尤科长噘噘嘴反唇相讥:“又当众扯谎俩白(撒谎)了是不是?别个(人家)叶科长在黄埔军校学了十个月,他的驾驶技术还没得你一个把月培训的正规?再说了,叶科长可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你娃还敢称第一?”


乌志蒙一下子哑口无言,他悻悻地说:“我没说军校不正规,你娃不要栽污(污蔑)我哈。我的意思是驾驶技术在分局只有我和叶科长可以称老手。”


尤科长油嘴滑舌的说:“说句老实话,坐你娃开的车,老子心头悬吊吊(不踏实)的。还是叶科长的车开得巴适(妥帖)。说叶兄是老手,我服气。其它的都是扯蛋。”


乌志蒙冒火地说:“老子是不是老手关你球事(屁事),你龟儿批跨卵跨(废话连篇)个锤子。” 说完,赌气地狠踩了一脚油门,汽车向前猛地一窜。


尤科长也是个暴躁性子,他听乌棒又说脏话噘人了,还放肆地戏弄自己,也回噘了一句:“你嘞个批人太牙刷儿(不厚道的意思)了,开个车飞叉叉的,还说球不得。”


叶兴逸一直在坐山观虎斗。他见火候差不多了,又看了看地形,算了算路程,知道该适当的挑挑火头子了,就假巴意思(假装)打圆场:“其实,开飞车也一种本事。战争条件下,军车驾驶什么科目都要学,要练天黑关灯驾驶,一支手受伤后用另一支手驾驶,快速通过炮火封锁线等等。上军校时,我们还练习过在铁轨上开汽车,不是慢慢开,是正常速度开过去。”


乌志蒙觉得还是叶科长有知识有教养,心里更看不起尤科长了。这时军车正在下山,公路沿着山腰绕来绕去,他顺势把手里的方向盘甩来甩去,汽车猛烈颠簸起来,在公路上扭起了秧歌。


尤科长猝不及防,在汽车的颠簸中,一个坐立不稳,只听“咚”的一声,脑壳狠狠地撞在了车厢壁上,鼓起了一个鹅青包,痛得他直叫唤。


尤科长这口怨气一时难消,他二话没说,顺手抓起一个广柑,从车厢的通气窗口猛地向乌志蒙甩过去,正中他的右边耳朵。乌志蒙也没有防备,只觉得右耳“嗡嗡”直响,心头的火苗“呼呼”直窜。只是他的手里握着方向盘,没有办法还手。


叶兴逸见火已点起来,探头朝前方看一看,车灯的光柱中,汽车正好下完山坡,来到一段平整笔直的路段。他看了一眼双眼喷火的乌志蒙一眼,大呼小叫道:“乌科长,开车下细(认真)点,双手撑稳方向盘,虽然是平路,还是大意不得哟。”


这句话听起来象是在提醒,实际是在教唆。乌志蒙一听,真的按照单手驾驶的要领,腾出一支手来进行反击,他本来就有一肚子气,所以出手很重,右手反手一巴掌,准确的打在了伏在窗口的尤科长的脸上,他的脸颊马上肿得通红。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使尤科长的火气猛地窜上来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从窗口伸出头来,一支胳膊扯住了乌志蒙的衣襟。乌志蒙也不示弱,用腾出来的一支手,一把抓住尤科长的前襟,两人隔着驾驶室后窗抓扯起来。


这一下,就更热闹了,一个扯起袖子使劲拉;一个抓住胸口拚命推,两人拉来推去,索性扭作一团。只听这边“噗”的一响,乌志蒙的衣袖被扯脱;那边“嘶”的一声,尤科长的衣襟被撕破,一阵“咣当”声响,几块大洋接二连三的掉了下来。


乌志蒙低头一看,咦,这分明是“袁大头”嘛!那家伙哪里来这么多的钱?心中不觉起了疑心,伸手就捡了两块,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尤科长则是一征:啊呀不好,这兜里藏的在重庆捞来的十块锒洋露馅了,不免有点后悔;叶兴逸见两人闹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劝架:“咳,都是一个锅里瓦饭(舀饭)吃的同仁,不要动手,不要动手,有话好说嘛。”


这时身高马大的尤科长占了上风,他死死揪住乌志蒙的衣领,要乌志蒙把捡到的大洋还给他。乌志蒙不干,两人越闹越凶。


叶兴逸见汽车摇晃得厉害,有点失控的样子,就劝乌志蒙:“算了算了,别个的大洋,还给人家嘛。”又劝尤科长:“同车同性命,钱财重要,还是生命重要嘛。”


他见两人还在扭来扭去,仍互不相让,就一支手拉住一个,装着生气的样子,板着脸大声说:“好啦,两位不要打了,再打车要翻啦。”


一听“翻车”两字,两人这才各自松手,乌志蒙把双手放回了方向盘上;尤科长则把脑壳缩回了后车厢,驾驶室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乌志蒙和尤科长两人,虽然都不说话了,其实都在呼呼生闷气,心里都在盘算如何找机会报复对方。又开了一阵,离北碚已经不远了。本来按商定,叶兴逸到北碚才换班替换乌志蒙驾驶。但叶兴逸发现乌志蒙瞌睡迷西(犯困)、呵嗨(哈欠)连天,知道他的烟瘾犯了,就提出他来开车,让乌志蒙休息一下,过过烟瘾。


乌志蒙巴心不得休息一下,当即停车,两人换了班。叶兴逸全神贯注地驾驶着军车,军车的速度快了不少。尤科长见状,心里对叶兴逸的好感油然而生。乌志蒙坐落到了副驾驶,闷闷不乐地一连抽了好几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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