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作者: 艸河渔翁更新时间:2020-06-04 10:39:38章节字数:3151

血雨腥风的1941年,渡过了一个凄风苦雨的春节。春节前,中共中央发言人发表谈话,全面揭露了国民党顽固派制造皖南事变的真相。中共中央军委发表毛泽东起草的命令,重建新四军军部,任命陈毅为新四军代理军长、刘少奇为政治委员。周恩来在重庆除同国民党当局进行面对面的斗争外,并运用各种形式在各界人士中揭露和痛斥国民党顽固派的暴行,使国民党的罪行在全国人民面前暴露无遗。春节以后,蒋介石亲自出马,以行政院长名义发表撤销新四军番号的所谓“训令”,从而把第二次反共高潮推到了顶峰。


川东特委按照南方局的指示,根据新的斗争形势需要,积极开展农村武装斗争的准备工作,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迫害。但得到电台后,因为缺乏报务员,请求上级支援。党中央决定从延安的抗日军政大学,派出一名报务员到川东特委工作,负责建立无线电联络。


这名报务员化名白明生,四川通江人,1935年参加红四方面军,进入抗大学习以前,是八路军129师的报务员。2月上旬,报务员将密电码缝进围在脖子上的围巾里,从延安出发,乘坐汽车到达西安。


北方局安排交通员蔡抒苗护送白明生经汉中、广元、南充、合川、北碚的秘密交通线到重庆,并交给蔡抒苗一万块钱作为此行经费。


蔡抒苗在西安至重庆的秘密交通线上工作两年了。去年的中秋节,在地下党北碚和合川的交通站遭到破坏的困难时期,延安拔给重庆地下党重建交通线的活动经费,就是由他护送至北碚交给林晋松,再交到顾宏君手里的。他熟悉沿途的情况,是个斗争经验丰富的交通员。


蔡抒苗接受任务后,按照既定方案,拿出一些钱买了一批台布、枕套、靠垫等当地生产的西安刺绣,缴纳了税金,装了两个麻袋。又通过西安地下党的关系,弄到了两个人的身份证明和通行证。2月中旬的一天清晨,两人从西安整装出发。


20多岁的白明生头戴一顶灰色呢帽,脸上架一副黑框眼镜,脖子上围一条黄色的羊毛围巾,内穿一件驼色双排扣枪驳头西服,同色西裤,外穿一件格子呢大衣,脚上穿一双黑色皮鞋,打扮成一个“老板”走在前面;30岁出头的蔡抒苗扮成随行“伙计”,带一个挑夫跟在后面。几人赶往汽车站去搭乘到汉中的长途汽车。


到了汽车站,他们发现售票窗口人山人海。由于购买车票的人太多,到汉中的长途汽车每天又只有一班,一时之间,真是一票难求。蔡抒苗把货物放在车站一个角落,掏出力钱打发走了挑夫。他口称“白少爷”,笑咪咪的叫他守在麻袋旁边,自己出了车站。


蔡抒苗在车站外面的街边店铺买了两条高档香烟,回到汽车站,径直向车站的一间小房走去。推门进去一看,有两个人坐在靠墙的两张办公桌后面,屋子中间有一个小火炉,炉子上有一把“噗噗”直冒水蒸气的铁水壶。


“你干啥?”门口边办公桌后面的黑脸汉子问道。


蔡抒苗满脸堆笑,说鹅(我)要到汉中:“先生能否帮个忙?”


“去去去,这里不卖车票。” 黑脸汉子往外赶他走。


蔡抒苗拱拱手,称有要紧事今天必须走,恳求他通融两张客票。边说边从两只衣袖里抽出香烟放在办公桌上。


这一招果然奏效,两人二话不说将香烟收进了抽屉,黑脸汉子立马转换脸色,他接过蔡抒苗递的钱,说声“先生稍等片刻。”就出去了。


大约一支烟的功夫,黑脸汉子握着两张车票回来了。


8点钟,长途汽车的司机准时打开了车门,乘客们蜂涌而上,有行李的人七手八脚的把自己的行李搬上客车顶上捆好,客车很快就被挤得满满当当。


8点半,那辆吱吱作响的长途汽车慢慢驶出了西安,一路奔汉中而去。


那辆美国进口的客车,由于时间久远,显得十分破旧。车的司机台很窄,没有发动机变速器,使用酒精作动力。在坡坡坎坎、坑坑洼洼的公路上上蹿下跳,车上没有座位的乘客左推右搡,东摇西晃,车厢里乱哄哄的,白明生和蔡抒苗紧闭着嘴唇,坐在硬梆梆的木条椅子上随车摇晃。


长途汽车沿途不时翻山越岭,颠簸前行。一路乘车是非常艰苦和紧张的,在中午和下午,两次遇到军警上车检查,耽误了几个多小时,好在两人有商人的身份证件和通行证,又带着一些货物,所以有惊无险地顺利通过。


大约晚上8点左右,客车才摇摇摆摆地抵达了汉中城。此时天已黑尽,城里的街头华灯闪烁,人群熙攘。


下了车,两人先找了一家饭馆准备吃晚饭,一坐下来,就闯进来几个地方保安团的人,对饭馆里的食客进行了盘查,还叫他们打开装有西安刺绣的麻袋检查了货物。


折腾了一阵,保安团的人走了。他们简单的吃了一碗小面,找到地下党在汉中的交通站,这个交通站是一家旅馆。现在情况十分复杂,他们人生地不熟,在交通站住宿相对安全一些,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有个照应。


谁知刚进旅馆,他们又遇到警察的检查。


两个歪戴着帽,敞开着衣襟的警察,满嘴喷着酒气,对外地来的旅客,翻来覆去的进行询问,仔细的查看证件。旅馆老板又是递烟又是塞钱,两个醉鬼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警察走后,蔡抒苗与当旅馆老板的交通员接上了头,几个人在客房里商量起来。旅馆老板说,到广元的长途客车一般要提前一天预订。明天他到车站去想办法,如果当天的车票不行,争取买到第二天的。


蔡抒苗说:“我有一个在汉中县政府当差的老乡,从小一起长大,为人不错。我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请他帮忙弄到车票。”


旅馆老板说:“如果不是当官的,可能要花点钱。”


白明生也同意:“花点钱也值得。但要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蔡抒苗安顿好白明生在旅馆休息,自己出了旅馆,转了几条街来到县政府,打听到老乡的宿舍,把他约了出来喝酒。


酒过三巡,蔡抒苗向老乡打听当地情况,老乡告诉他:“汉中建有一个战区的后勤基地,给军队供应战时物资。我在县政府兵役科开车,主要给军队的师管区征募壮丁补充前线部队。”


蔡抒苗叹了一口气,说:“还是老兄混得不错,工作也安稳,不像兄弟我给商人当伙计,餐风宿露,日晒雨淋,担惊受怕,四处奔波。唉。”


老乡感慨道:“这兵荒马乱的,做点买卖是很艰难哪。”


蔡抒苗说:“就是呀,今后有需要的话,还请老兄多多关照。”


老乡问:“哥子此行到那里去?”


蔡抒苗说:“我随东家白三少爷从西安带点货到四川重庆贩卖,在此地转车。”


老乡随口说:“你们要到重庆吗?正好我们后天要开两辆车到四川去接兵,不过是到成都。”


蔡抒苗心中一喜欢,如果搭军车,发生意外情况的可能性相对较小。他拿出一叠钱来,试探着问老乡:“我和少东家可以搭个便车到广元县城不?我们带有两条麻袋的货,去赶客车(乘客车)麻烦得很。”


老乡伸手挡开钱,耿直地说:“说嘞些,哪个要你的钱啰,反正后天我们是空车过去,顺便捎你们,没问题。”


就这样,他们在城里等了一天,第三天清晨离开汉中。由于是军车,加上他们证件完备、手续齐全,一路上的检查站都顺利通过,一点都没有遇到麻烦,于当天晚上到达广元县城。


到了广元,两人住进旅馆,早早休息了。随后的路程则必须改乘轮船,走嘉陵江水道奔赴重庆。


当时的四川,由于地形限制,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说。嘉陵江流域的陆上交通十分不便,抗战以后,开通了广元经苍溪、阆中、南充、合川到重庆的航线,每周往来一次,方便了沿江居民乘坐轮船出行。但因嘉陵江河道弯多水浅,航行的轮船多以小火轮为主。


第二天一早,他们来到码头,购好船票。一伙军警照例上船检查,搞得鸡飞狗跳的折腾了半天。白明生和蔡抒苗约好,到时在甲板聚首。蔡抒苗便去办理货物的托运手续,白明生则先上了客轮。


这是一艘破旧不堪的木壳小火轮,附带一艘拖驳。船不大,吃水浅,甲板上立着一只烟囱,动力为烧煤炭的双暗輪式锅炉,水管式引擎,有两层船舱,其中房舱10位,统舱40位。


蔡抒苗很快办完托运,上船在轮船的甲板上与白明生汇合,两人低头商量起来。甲板上风很大,白明生把滑下来的眼镜架子朝上推了推,指示蔡抒苗:船到重庆后,两人分头行动。自己先到南方局交通站接头,接受组织的指示。为避免引起怀疑,蔡抒苗先将货物提出,办理验税手续后,运到重庆的较场口,找一家大一点的店铺,以两成或一成的利润,托老板把货物抛售出去。办妥后,再到交通站来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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