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作者: 艸河渔翁更新时间:2020-06-18 09:59:32章节字数:3393

矮上尉收起枪,押着张医生回到审讯室。


张医生哆嗦一阵,焦眉烂眼地供出两条情报:一是他在璧山的地下党小组3名成员的情况;二是他这次来北碚的任务,就是奉命医治新四军的脱险伤员。


张医生还招供:按照计划,他要在上午11点钟与代号“蚂蚁”的地下党员在旅馆旁边的车站茶馆接头。接头时,张医生将黑色拐棍横放在茶桌上等候,“蚂蚁”则戴黑眼镜出现。对上暗号后,由“蚂蚁”护送他到新四军伤员藏匿地为他诊治。


但张医生并不认识“蚂蚁”,只知道“蚂蚁”是驻北碚一个国民党机关的工作人员,并不知道“蚂蚁”在哪个机关供职。不过,张医生想了一想,又供出一个情报:他认识地下党北碚交通站的交通员。原来,几个月前,林晋松到重庆送情报,走到沙坪坝的金刚坡时中了暑,被当地的地下党员送到就近的璧山县城张医生的诊所诊治。所以,张医生认识了林晋松,尽管不晓得林晋松的姓名、职业,但知道他是北碚的交通员。


此时的时间已经是10点10分,快到11点的接头时间了.审讯的特务立即用电话向“蚊子”进行了报告。军统“蚊子”得报后大喜过望,一方面立即通知璧山的军统行动组,于当天抓捕了3名地下党员;同时,安排了在北碚一举破获地下党卧底“蚂蚁”的抓捕行动。


吴少芬也接到通知,要她躲藏在军统的抓捕现场,核实有无稽查分局的人在接头时间到场,并规定了示警暗号。


出人意料的是,吴少芬意外地发现,稽查分局的叶科长、乌科长、尤科长和木美都在那个时间出现过,而且都是戴着黑眼镜来的,都探头伸脑东张西望,个个行迹诡秘,但又都没有与在车站茶馆里等候的张医生接头。这样一来,把吴少芬搞得一头雾水,一时也分不清谁是来接头的“蚂蚁”,所以她没有向在场的军统特务示警。不过有一点吴少芬已经确定:地下党卧底“蚂蚁”就藏在稽查分局,说不定就在到过车站茶馆的这四个人之中。


原来,那天是礼拜天,上午10点多钟,木美从自己寝室的窗户上,看到吴少芬在女宿舍门口的公用电话接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就往外走,那个鬼鬼祟祟的神态引起了她的好奇。木美胡乱猜测她“小妖精莫非要去约会情人?”带着这个想法,木美就习惯性的尾随而去。


木美戴着精致的太阳镜,脖子上系了一条蜀绣丝巾,手上提着时尚手包,远远地跟随吴少芬走在大街上,这是她平时逛街的一惯打扮。吴少芬走得很急,不时的四下张望,快到汽车站时,她径直走进了惠民旅馆。


木美见吴少芬进了廉价旅馆,有点莫名的兴奋起来,她又想歪了:哈哈,好戏还在后头呢。木美躲在旅馆洞门的街角,头脑里一个一个分析着分局里的什么人会出现在旅馆。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看到哥哥在从街的那头慢悠悠的走过来,就叫住了他,拉上他一起看个究竟。


尤科长一直以来利用职务之便,靠敲诈勒索、巧取豪夺,花样翻新地搜刮百姓的钱财来满足自己醉生梦死的生活,无奈最近手气有点差,打麻将输了一大笔钱,欠下了赌债,一时有点捉襟见肘。缺钱用的他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偷了相好女人的一件毛线衣,今天上午拿去典点钱来应急。由于要光顾当铺那些地方,所以特地戴了一副墨镜。


木美国肯定地说:“等哈儿来的一定是叶科长。”尤科长扶了扶墨镜镜架,不以为然地说:“不一定哟,说不定是冯局长都有可能哟。”正在争执不下,没有想到吴少芬在旅馆里呆了五六分钟就出来了,还是一个人。只见吴少芬沿着街道又向前走了常十(几十)米,进了一家热闹的茶馆。


两兄妹会意地相视一笑,兴趣更大了。木美说:“小妖精肯定已经订好了房间,来茶馆等情人的?”她又觉得有点奇怪:“应该到饭店吃饭才对呀,啷个跑到茶馆来等情人哟?好扯呀。”尤科长自作聪明地说:“别个嘿闷浪漫噻。你看嘛,嘞哈才11点都不到,吃饭的话可能早了点。”他们想搞撑展(清楚)吴少芬与谁在此约会,两人就手挽手地进了车站茶馆。


这是一家寻常茶馆,宽敞的店堂里有三四十张方形简便的木桌和长板凳,每桌可容坐茶客八人,每客备有一只有盖的瓷碗,瓷碗下还有托碟。车站茶馆里茶客很多,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人声嘈杂:有打情骂俏的情侣嘻笑声,有时高时低的小贩叫卖声,有拿腔拿调的唱川戏声,有吆五喝六的划拳声。尤氏兄妹进来后,用眼睛搜寻了一圈,没有看到吴少芬。他们并不知道吴少芬就藏在茶房的门帘后面,还以为她可能上茅司(厕所)去了。两人就寻了一张靠墙的茶桌坐下,要了一壶茶、一包瓜子和两包五香豆腐干,打算继续看闹热。


跑堂送上茶和他们要的零食,尤科长抓了一把瓜子放到木美面前,两人便一边喝茶,一边嗑瓜子,不时低声交谈几句。由于他们全神贯注在前面的吴少芬身上,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身后也有人跟踪。所以,他们在车站茶馆悠闲的喝茶闲聊,根本没有察觉到乌志蒙也跟在他们的后面躲躲闪闪的进了车站茶馆。


乌志蒙是一路跟踪尤科长到车站茶馆里来的。他从早上尤科长出门开始,就一直走街穿巷跟踪尤科长。自从他参加了军统局培训班的培训后,对口罩、围巾、礼帽、眼镜、风衣、雨伞等等跟踪道具的运用比较娴熟。他见今天天气好、太阳大,碰巧就选择了一副墨镜戴上。乌志蒙跟踪尤科长从当铺出来后,又见木美跟她哥哥走到了一起,神态十分的可疑,还居然进入车站茶馆喝起茶来。这太不正常了,这两人玩的啥子把戏?乌志蒙疑心更重了,他就进入车站茶馆,买了一袋水烟,坐到很远的角落里的一张茶桌上,假装低着头“呼噜呼噜”抽水烟,实际上暗中监视起来。


呆了不到5分钟,乌志蒙就发现木美一直在探头探脑;尤科长也是东张西望,好像是在找人一样。他意识到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两兄妹发现,屁股再也坐不住了,连忙放下水烟壶,悄悄退了出来,打算隐藏在车站茶馆对面的街上监视他们。


不料乌志蒙刚刚出了车站茶馆,就被架一副黑眼镜,白衬衣外套一件咖啡色的卡叽布马甲,腰杆上别着手枪,前来接头的叶兴逸看到了背影。叶兴逸刚到门口,心中一惊,不明白乌志蒙啷闷(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顿时提高了警惕。


叶兴逸是个经验丰富的地下党员。他想,如果自己立即掉头就走,肯定显得极不自然,反而容易引起怀疑。于是,叶兴逸摘下墨镜放进口袋里,硬着头皮进入车站茶馆。


叶兴逸并没有到店堂坐下叫茶,而是假装上茅司,躲在车站茶馆角落的茅司门口仔细观察。叶兴逸眼睛四面一扫,就发现了情况异常:车站茶馆的门口,站着一个浑身犍子肉的粗壮大汉,嘴里叼着一支棕色的什邡雪茄,眼睛东扫西瞄 ,显得十分扎眼。有一个坐在茶馆中间的一张茶桌边的人,茶桌上放着黑色拐棍,还有一碗盖碗茶和一包瓜子,那显然就是与自己接头的医生。


叶兴逸敏锐地发现:医生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嘴角有块乌青,额头上有几道划痕,似乎已经受过刑。他心神不定地磕着瓜子,偶尔抬腕看看手表。叶兴逸还注意到:医生背后的茶桌上喝茶的3个汉子,一个粗糙的脸上长着浓黑络腮胡子;一个歪戴一顶深色鸭舌帽;另一个敞着上衣,挽着裤腿,几个人也不摆龙门阵,就像不认识一样,各自低着头不声不响地喝茶。


茶馆里另外几个角落,也有好几个不三不四的人。更诡异的是:他还发现尤科长两兄妹也在里面喝茶,叶兴逸倒有点猜不透、摸不准了。只是凭直觉,他觉查出肯定出事了,在形迹可疑的人的包围圈中,莽撞接头无异于自投罗网。


叶兴逸在茅司逗留了片刻,就直接从后门悄悄溜出了茶馆,悻悻而归。他也没有走远,他想起今天大双正好在在长途汽车站一带执勤,就装做巡街的样子,找了几条街,找到大双了解情况。


大双回忆说:“我今天早晨重点监控长途汽车站检查站。是有个高个子的陌生人拿冯局长的手令到检查站来,听说是军统局的人。但高个子只呆了半个多小时,第一趟长途班车到了不久他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叶兴逸问:“那个高个子一般在那里活动。”


大双说:“具体情况我也没有刻意关注。不过,后来我到附近巡街,又在车站外广场和惠民旅馆的门口见过他。”


叶兴逸问:“你见他都和哪个在一起?”


大双说:“我看见他时一般是单独一个人,神神秘秘的样子。只有惠民旅馆门口那一次,跟在他身后的有三四个人。”


叶兴逸警觉地问:“是些什么人?”


大双摇头说:“都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叶兴逸又问:“几次相遇他注意到你没有?”


大双说:“我因为早晨到分局上班时,在分局大门外见到高个子和另外一个年轻人从办公楼里走出来,所以有些印象。后来巡街时我穿的便装,他或许没有注意到我。”


叶兴逸心里推测:如果军统的人出现在长途汽车站的话,张医生刚才的现象就更可疑了。他想了一想,说:“嘞样,你现在想办法找到那个军统的高个子,然后跟踪他,尽量找出谁在背后操纵他。”


大双答应一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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