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继续:
“人毕竟是感性动物,对吗?昆曲也是感性的。对于文化产业的投资,和以前的投资是不同的,昆曲不是产品,而是一种有温度的艺术品。它可以带来人文关怀,甚至是精神的依靠,而这些东西,都是无价的。”
“我以前也觉得,一切理性之上,回报率至上。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我才发现,理性与感性并不是二元对立的,有时候,我们只需要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其余的,留给时间。”
阿佛点头:“秦教授的观点很新颖。这里我想八卦一下,听说,您的女朋友也是因为这个项目认识的。”
秦砚点头,嘴角不自主挂起笑容:
“她是一位优秀的昆曲演员。”
……
一阵秋风吹过回廊,带着秋日的清凉。
郗青的额发被风吹起,看着视频上的秦砚,也不自主笑了。
银杏飘落,金黄一片,一切都那么美好而安宁。
只是郗青没想到,没过多久,一个她都快忘记了的人,出现在昆剧院门口。
红唇大墨镜,卷发高跟鞋。
乔斯见郗青走出来,上前打了个招呼,习惯性地上下打量她:
“你就穿这毛衣围巾牛仔裤?谁能想到是演《锁寒烟》的角儿啊?”
郗青记得,第一次见乔斯时,她也是这样打量自己。
有点儿令人不舒服。
不过经过后来的接触,郗青也知道乔斯是没有恶意的,所以也没生气。大概只是大千世界,人与人不同罢了。
郗青:“我不是角儿。”
闪耀的光彩留在台上就好,而台下,她愿意做一个最真实,最舒服的郗青。
乔斯只是笑了笑。
郗青:“乔斯姐有事吗?是找小太阳?他最近没怎么过来。”
乔斯:“找你。”
郗青一愣,满脸写着莫名其妙。
乔斯:“想跟你谈谈,可以吗?”
郗青不知道她有什么和她谈的,或许是关于小太阳?小太阳获得现在的成绩不容易,别是他的老东家又来找麻烦吧?
她有点儿无奈,但还是答应了,与此同时,给俞桑和靳舒阳都留了个言。
二人收到信息时,正商量着要出门吃大餐。
俞桑脚还没伸进靴子,就顿住:“你前经纪人找青子干啥?不会要对她不利吧?咱们快过去看看?”
靳舒阳看了一眼手机,倒很淡定,只是随手揣回裤兜,又催促着俞桑出门。
“你们写剧本的脑洞都这么大吗?”他笑起来,“我知道她要干什么,没事儿。”
俞桑一脸懵圈看着他,缠着他坦白从宽。
另一头,郗青已经和乔斯来到昆剧院附近的茶室。
郗青尽地主之谊,请客。
乔斯看她慢悠悠地坐下,先烧水,又用自己不认识的茶道工具放茶叶,最后洗茶、出汤,再给乔斯到了一小盏。
一举一动,全是精致的讲究。
郗青就像是一位大家闺秀,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娴雅的气质。
郗青:
“您说吧。”
乔斯看呆了,闻声一怔,这才回神,仿佛从闺阁的氛围穿越到了现代。
她开口:
“咱们也算老熟人,我就开门见山了。你愿不愿意签到我名下,做我的艺人?”
郗青有点儿懵。
这什么跟什么呀?
自己一不会唱歌,二不会演戏,乔斯是不是被靳舒阳虐傻了?现在逮着一个人就签?
乔斯仿佛看穿了郗青的心思。
她继续:
“你也知道,你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郗青了。现在的你,有颜值、有流量、有口碑、有人气……现在就是你最具商业价值的时候,你应该好好把握!我敢打包票,你只要签给我,一年之内,你赚的钱比你之前一辈子都多!”
郗青有点儿想笑:
“可我是昆曲演员啊!”
“没关系的。”乔斯道,有些激动,“我们不转型歌手,也不转型演员,只是做艺人,你明白吗?”
郗青摇头。
乔斯:“歌曲,你可以只出戏曲风的单曲;拍戏,可以只是客串,即使演得不好,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还有最重要的,就是综艺!因为《锁寒烟》大火,现在已经有平台打算做戏曲类综艺了,你非常合适!当然,其他的真人秀也是可以对接的,只要你愿意,我用所有资源帮你!很轻松的,一个月熬几个大夜就是,不会天天这样。”
郗青:“……”
你管这叫轻松?姐姐,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郗青扯出一个笑,肉眼可见的尴尬:
“可我是昆曲演员。”
乔斯像是没听懂,继续劝她:
“我知道!你以后要是还想演昆曲,也可以再回来演呀?公司投资做演出、做昆曲唱片,都是可以商量的!还有……”
“乔斯姐,”郗青忽然打断,只觉得可笑又可怜,“你之前,也是这样跟小太阳说的吧?”
可靳舒阳再也没能回头。
他只能不停走,在流量的大风大浪里,像条可怜兮兮的小渔船。
所幸,他已破浪而出。
只是代价太大了,非身边的人不能体会他的辛苦。
乔斯还要继续说,蓦地愣住。
郗青笑了笑:
“乔斯姐,娱乐圈的世界太复杂了,我玩不动的。我只想过简简单单的生活,有戏、有秦砚,这就够了。”
乔斯:“可是,你能肯定现在的生活就一定比做艺人更好吗?做了艺人之后,你除了有这些,还会有更多,不是吗?”
“可那些对于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啊!”郗青喝了一口茶,“我是个昆曲演员。”
我是个昆曲演员……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说这句话。
前面两句,被乔斯习惯性忽略,而这第三句,却重重地打在了乔斯心上。
有的人,内心世界足够富足,其理想可以支撑她奋斗一生……那么,人云亦云的成功、富有,对他们来说也就没有意义了。
她想做的只是一位纯粹的昆曲演员。
她正在做着,这就够了。
这天的谈话,没有想象中的不欢而散,一切都很平静。
郗青一直态度温和,安静坐着。
而乔斯,有些不知所措。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的三观受到了两次撞击。
第一次是靳舒阳。
第二次,是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