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站在墓碑前,也紧紧回握郗青的手。
墓碑上的照片因年岁久远,已经有些泛黄,人像也有些模糊,不过依稀可以辨认出,那是个五官标致,面容温和的年轻男人。
他想告诉黑白照片上的男人,自己活得很好,很幸福。
而且因为身边的女人,他会活得更好,更幸福。
秦砚看向郗青,郗青也刚好在看他。
对上男人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温暖又明媚,好像阴云密布的天空,一道阳光破云而出,洒在他的脸上。
她是他一生的太阳。
大家一起清理了墓碑周围的杂草,又扫干净了灰尘,献上鲜花后,祭拜活动也告一段落。
秦砚的母亲没什么反应,一路上都很平静,像在做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
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氛围,是最容易勾起人的伤感的。
况且,听秦砚说,他父母的感情一向很好,当年父亲意外离世,他都怕母亲一直走不出来。
可后来,母亲把生活安排得仅仅有条,还完全不像是一蹶不振的样子,甚至比之前积极地去生活、去工作。
所以,即使秦砚从小没有父亲,在家庭生活里,他也是没吃过一点苦的。
离开的时候,秦母走在最后。
在所有人都往前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墓碑。
目光只停留了几秒。
只是转回头时,觉得眼眶有些酸,抬手揉了揉。
郗青回头看秦母是否跟上,恰看见了这一幕。
她心下一动。
原来,最深的思念,是放在心底,不必示于人前,不必宣之于口。
只要彼此懂得,便是世间最长情的故事。
几人走到车库,郗青见梁吟不在,便问了一句。
秦母:“她去卫生间。”
“那我也去吧。”郗青道,想着下山的路还长,便把包给秦砚,自己进卫生间去。
刚要出来,就听见梁吟的声音。
似乎是在接电话,态度不算很好。
梁吟一边洗手一边说:“你能不能别总让我死皮赖脸地贴上去?!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人家一家人和和美美,我在这儿算什么?”
水流的声音唰唰,梁吟的音调越来越高:
“报恩?呵!你是没看到他们一家人脸都黑成什么样了!况且秦砚有女朋友了,我又不是他的童养媳,凭什么要等他结婚才能走?!”
郗青听得有点懵。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好像是隐私相关吧?自己贸然出去,梁吟会不会尴尬?
见郗青久未回来,秦砚有点担心,给郗青发微信:
【你还好吗?】
郗青的手机叫了一声。
梁吟闻声回头,还叉着腰,表情烦躁。
郗青扶额,只得出来。
她尴尬笑笑:
“梁吟,你也来上卫生间啊?”
梁吟打量她一眼,冷笑一声:
“我打电话。”
说着又晃了晃她的手机,好像在说“你瞎吗”?
郗青吃瘪,清了清嗓子,便绕过她就要走。
梁吟抬手拦住:
“你听到了?”
郗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卫生间的门并不隔音,要说没听到才奇怪吧……
可如果实话实说……显然,梁吟并不像被她听到……
正纠结,卫生间前的小路上,秦砚正走过来。
看两个女孩子站在卫生间门口说话,奇奇怪怪。
他拉着郗青上下看了看:
“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久?也不回消息?”
郗青一怔,这才想起秦砚发的微信。
这条消息,不就是罪魁祸首吗……
她笑笑:“没事,可能昨天吃坏了肚子。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已经出来了,就没回。”
秦砚点点头,又转向梁吟:
“走吧?”
梁吟撇撇嘴,只跟在二人身后上车。
送了秦母和梁吟回房后,秦砚便送郗青回昆剧院。她今天晚上有演出,下午还要和许绍、宁艳走一下台。
车上,郗青看着秦砚,有些疑问在心里打转,想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秦砚手握方向盘,看她一眼,笑道:
“都纠结一路了,有什么话就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对!”秦砚又道,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不是早就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吗?”
郗青:“……”
自从一起住,秦砚就开启了骚话连篇模式,分分钟信手拈来,别提有多自然!这还是那个不苟言笑、铁面凶残的秦教授吗?
郗青嗔他一眼:“为人师表!”
秦砚憋笑:“好了,看你紧张兮兮的,逗逗你而已。到底什么事?”
郗青抿了抿唇,才开口:
“那个,我刚才在卫生间门口,听到梁吟打电话。说什么报恩、童养媳什么的?”
“秦砚,”她看着他,“不会是你家欠了她什么人情吧?还是娃娃亲什么的?”
话音未落,秦砚忙打了个应急灯,把车停在路边。
然后趴在方向盘上哈哈哈大笑,足笑了有好几分钟,眼泪都笑出来了。
郗青:“……”
秦砚喘了口气,笑意还不停:
“姑娘,这都2021了好吗?大清都亡了几百年了!”
郗青拧眉。
她也知道自己的脑洞很荒唐,可最近正排一个类似“以身相许”剧情的戏,一不注意就脑补到那里了嘛!
这又不能怪她!
要怪怪编剧!
郗青噘着嘴,白了秦砚一眼。
笑笑笑!有什么可笑的!
好一阵,秦砚才收住笑意,手臂撑在郗青的座椅靠背上,靠近了些。
“真想知道?”
郗青眼睛一睁,噔噔点头。
她的确很想知道,他和梁吟之间究竟有什么故事。显然,梁吟不像个普通的熟人家的孩子。
她和秦家的关系怪怪的。
至于哪里怪,郗青也说不上来。
秦砚揉了揉郗青的脑袋,笑意已经完全散去,不知怎么的,郗青总觉得他有些沉重。
“这件事说来话长。”他踩下油门,“我先送你去昆剧院,晚上回家,我慢慢讲给你听。”
“好。”郗青点头。
到昆剧院后,郗青一直想着秦砚的故事,便觉时间飞快。
演出的时候,秦砚带秦母来看了。一番折腾,把秦母送回公寓后,二人再回家。到家已是凌晨。
郗青蜷上沙发,小脑袋枕在秦砚的大腿上。
秦砚摸摸她的头发:“其实,梁吟和我爸的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