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秦母、秦砚和郗青在机场送别了梁吟。
梁吟悄悄告诉郗青,这次回去,她打算和那个考研班的男同学表白,郗青很为她高兴。
只是,令她们都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梁吟开口,男同学早已经做好了表白计划,先梁吟一步。
不过,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临走的时候,梁吟还说要去找她妈妈好好谈一谈。秦砚把陆思齐的联系方式给了她,如果有必要,可以寻求帮助。
于是,陆思齐在游戏里认的大哥又多了一个。
梁吟简直比靳舒阳还给力!关键是人家不仅打得好,分分钟从天而降救小弟;还贼大方,装备什么的都随便送的!
现在,梁吟在他们的开黑小团体里的代号是:yyds!
郗青和秦砚知道后,一个比一个迷惑。
敢情他们是给人送队友的呗?
就……emmm……好吧,游戏的世界我们不懂……
送走梁吟,回去的路上,三人聊起郗青前几天的演出。
那天她演的是《紫钗记》的《折柳》和《阳关》两折,《紫钗记》是汤显祖的临川四梦之一,讲的是霍小玉与李益的爱情故事。
《折柳》《阳关》说的则是李益被人陷害要去调去边关,妻子霍小玉在灞桥践行,难舍难分的场景。
看戏的时候,秦砚以为郗青想要去北城,所以代入感特别强,看得十分动容,差点就要落泪。还好注意到是公共场合,强忍住了。
秦砚握着方向盘,笑道:
“我妈是第一次看昆曲,不过,似乎挺喜欢的。”
“真的吗?”郗青陪秦母坐在后排,有点激动。
秦母含笑点头:
“青子唱得好,演得也好,这扮相更是难得的好!我还记得青子唱那支[寄生草]的时候,‘怕奏《阳关曲》,生寒渭水都‘,一出口气息就稳。”
郗青愣了一下。
她手肘趴上驾驶座的椅背,轻拍一下秦砚的肩:
“你骗我的吧?”
秦砚:“嗯?”
郗青:“还说阿姨第一次看昆曲,这明摆着是行家嘛!”
不仅记得曲牌,还记得唱词,连前面的散板需要气息极稳才能唱得好都知道,这能是从没看过昆曲?
秦砚笑起来:“可我真的没见我妈看过呀!”
秦母表情一滞,转瞬,又挂起温和的笑容:
“小时候也看过,看得不多,后来有了阿砚,家里的事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看戏呀!”
“都赖你!”郗青朝秦砚娇嗔一哼,“耽误阿姨看戏!”
秦砚被她逗笑了:
“你问问我妈,我从小到大让他操过心没?我小时候可是我们那片儿出了名的别人家的孩子!”
郗青嘁一声。
以前怎么没发现起眼这么不要脸呢?
秦母看着两个孩子,心底倒升起一丝感动。
阿砚从小就好静,不喜欢和小朋友一起玩,也不怎么说话,他爸爸去世之后,他就更封闭了,甚至一天说不了几个字。
虽然,这孩子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到现在,年纪轻轻就当了教授,说出来没有一个家长不羡慕的,可秦母有着深深的担忧。
阿砚太封闭,把自己装在一个套子里,外面的人进不去,他自己也出不来。
可是最近,他明显感觉到了秦砚的变化。
他像是一下子开朗了,周身充满了阳光,而这一切,都是郗青带给他的。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感谢这个姑娘。
秦母拉着郗青的手,闲话家常:
“青子是C市戏校的?师傅是谁?”话音刚落,似乎觉得不妥,她又补了句,“听说梨园行都兴拜师的?”
郗青觉得秦母这话问得有点奇怪。
说她是内行吧,她又补了后面那句;说是外行吧,外行人很少会把“梨园行”脱口而出。
郗青抠抠脑袋,也没多想,只笑道:
“我师傅是继字辈的,常继梦老师。”
秦砚补道:
“可厉害了,得过两次梅花奖呢!”
“哟!不错嘛,你还知道梅花奖呢!”郗青打趣。
秦砚:“那是,作为昆家属,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那不是显得你宣传不到位?”
秦母被他们逗笑,好一阵才道:
“那很厉害呀,青子要好好学。”
郗青点头:
“阿姨,我跟你说,除了师傅,我也和别的老师学,集各家之所长嘛。”
昆曲和别的剧种不同,它没有流派之分,不是说跟定了一位师傅,就不能跟其他老师学了。
博采众长,才是昆曲的主流。
普通人很少会知道这一点,即使其他剧种的演员,也不一定知道,可秦母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还接着问:
“青子都跟哪些老师学过?”
郗青一一说了,除了名家,还有章先生之类的曲家:
“我之前还学过苏继娴老师版本的《牡丹亭》。”
“苏继娴?!”秦母一惊,“她不是早不演了吗?”
“嗯。”郗青点头,“只是跟着视频学,一直没找到她。听我师傅说,她出国了,再没回来过。”
“哦……”秦母长长舒了一口气。
“阿姨也知道苏老师吗?”
秦母一怔:
“看……看过她的戏。”
郗青还欲再说,秦母却抢过话头:
“青子的身段,倒也些苏继娴当年的味道,只是唱腔上……不过,她的三叠腔唱得摇曳生姿,独树一帜,不好学。”
郗青看着秦母,半天没说出话。
这就是秦砚口中第一次看昆曲的母亲?
这能不是大神?
她打量着秦母,越看越有苏老师的味道。这得是铁杆粉丝吧!说不定还是隐藏在身边的大曲家!
郗青仿佛挖到了宝贝:
“阿姨,你下午有空吗?能不能给我指导一下?拜托拜托!”
她双手合十,星星眼望着秦母,生怕她不答应。
秦母觉得这孩子太可爱了,她笑起来:
“你是专业的,我怎么指导?倒是可以从观众角度给你看看。”
话音一落,郗青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噢耶!
郗青:“阿姨太好了!我太爱你了!”
秦砚:“……”那我走?
于是,本来是二人世界的下午,变成了郗青和秦母在排戏,秦砚在一旁干瞪眼。
秦砚: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