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郗青吃得很开心。
不知道是秦砚的手艺一向合她胃口,还是渐渐的,她已经吃不惯别人做的菜了。
她夹起一块儿糖醋排骨,在盘子里裹了厚厚一层糖衣,才放进嘴里,开心地咀嚼。
“秦砚,”她边嚼边说,有些囫囵,“回来的路上,赵丝丝给我打电话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秦砚的神经本能地一紧。
赵丝丝意味着北城……所以,在青子的心里,还是想要去吗?
郗青继续:
“下个月她的新戏首演,问我们要不要去看?你有时间吗?”
秦砚故作镇定地夹着菜,心里有点乱,筷子鬼使神差地没有伸向他最爱的糖醋排骨,而是夹了一颗青菜。
郗青看他一眼,夹了块儿糖醋排骨,照例裹了厚厚的糖衣,放到他碗里:
“想什么呢?”
秦砚没有马上答话,默了半晌,他才放在筷子,看着郗青,满脸的一本正经。
郗青:“?”什么鬼?
秦砚开口:
“青子,之前我问你,如果昆剧院真的没了,你有什么打算。其实,北城昆剧院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不要有顾虑。”
郗青有点儿懵,眨了眨眼睛。
秦砚:“还不打算告诉我吗?”他笑了笑,“赵丝丝不止一次向你抛出橄榄枝了吧?这次邀请我们过去,一来是看她新戏的首演,二来,是想让你去实地看看吧,或许还会跟他们院长见上一面,谈谈待遇什么的。”
郗青一愣:“你怎么知道?”
“之前去一家公司谈事情,楼下买咖啡时无意撞到的。”他揉揉她的脑袋,“无意偷听。”
事情隔得有点久,郗青都忘了是哪一家咖啡厅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秦砚,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
“我没怪你。”秦砚笑道,还是和平常一样温柔,“你不用顾虑我,也不用考虑我们异地的问题。想去就去,我跟着你。”
郗青正犯晕,闻声呛了一下,只迷惑地看着秦砚:
“跟……跟着我?”
秦砚点头,一脸理所当然:
“我已经打听好了,我同学在北城大学做老师,帮我引荐了经管院的院长。他们正在搞人才引进,巴不得我赶紧过去。生活问题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会给几百万的安家费,具体我还没有谈,咱们买个小房子总是不成问题的。”
秦砚说着,郗青的眼睛越睁越大,嘴唇也微微张开,一脸惊讶。
他想得这么长远吗?
什么都安排好了?
仿佛自己只要今天做决定,他下一秒就能递辞呈。
郗青看着他,心脏像被击了一下。
以秦砚在金融圈的地位,找一个体面的工作的确很容易,可C市这边也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且不说他当年是全国高校抢着要,他挑选对比了好久,才决定来与他最合拍的S大。进入S大后,他的发展也很顺利。郗青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S大,喜欢这里的学生、这里的食堂、这里的氛围,这里的一切……
还有鹤行基金,如果离开C市,或许秦砚手上的项目就不得不移交给旁人。那些融资项目,不少都是他从头跟的,和许多负责人都处成了朋友关系,一旦离开,那些项目的命运,就要打个问号了。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郗青。
郗青望着他,深吸一口气,才说:
“值得吗?放弃这里的一切,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明明……明明你在这里什么都有了……明明……”
“可唯独没有你。”秦砚道。
他脱口而出,说得理所当然,好像在说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至于值不值得……
秦砚看着她笑了笑:
“青子,你知道吗?遇见你之前,我的世界是一张按部就班的表格,黑白、死板、了无生趣。可自从你来了,我似乎才能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着的人,好像在那一刻,花开花落有了意义,喜怒哀乐也有了意义……”
“青子,”他掰过她的肩,“我见过了斑斓的世界,再也不想回到那片黑白里去了。”
郗青望着他,眼圈有点发酸。
秦砚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他说的,只是他的真心话。
郗青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奶为了防止郗青偷吃糖果长蛀牙,就告诉她:人啊,一旦尝到了甜头,就再也吃不得苦了!
于秦砚是,于她也是。
他们是彼此的甜头,愿余生没有苦难。
她捧起秦砚的脸,轻轻吻上他的唇。
良久,才松开,娇嗔地睨了他一眼:
“傻瓜,谁说我要去北城了?”
女人的眼波是三月的春水,直要融化秦砚的心。
郗青接着说:
“我本来就没打算去的。虽然赵丝丝一通忽悠,可我知道,我不想去排那些速成的新编戏,我想待的地方只是C市昆剧院。而且,经过我们之前的线上宣传,现在昆剧院的经营状况也在好转。你应该也发现了吧,最近看戏的人多了一半!”
秦砚点头。
郗青有点得意:
“所以,李珩师兄已经向市里申请,看能不能还是让昆剧院独立经营,至少再给个几年的时间,延迟交接。”
秦砚明白了。
他们这是缓兵之计。
按照如今的运营方式,几年之后,或许真的会有质的改变。秦砚也有信息,多给他一些时间,他是可以帮昆剧院找到合适的投资方的。
他朝郗青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听我说了这么多才告知真相,你故意的吧?”
郗青吐了一下舌头:
“谁让你说得那么好听!人家想多听听嘛。”
“是吗?”秦砚凝着她,渐渐靠近,眼睛里有掩藏不住的火焰。
郗青一愣,下意识向后一缩:
“你……你你要干嘛?吃……吃饭呢!”
忽然,秦砚向前一探,一吻落在她的唇角,舌尖一勾,舔走她嘴角残留的糖渍。
好甜……
郗青被他撩得面红耳赤,有点发恼,一时也没东西打他,只给他一拳:
“吃完在收拾你!”
轻轻一拳,也没力气。
“好啊。”男人勾唇,淡定地吃着糖醋排骨,“躺平任你收拾。”
郗青:“……”
啊啊啊!
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