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语气又凶又不耐烦。
靳舒阳翻个白眼，又朝郗青笑笑：
“青姐，我送你回剧院吧。”
郗青一脸懵，也不知道该不该上车，最后还是被靳舒阳硬塞上去的。
车上的氛围有点压抑，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一路上都没人说话。直到在昆剧院下了车，郗青才反应过来——那女人，是靳舒阳的经纪人，乔斯。
郗青在微博上吃她的过瓜。据说乔斯很有手段，和她解约的艺人，都被她爆的黑料捶到无法翻身。
光郗青听说过的，就有两三个。比如前两年一位影帝，被她捶偷税漏税，直到现在都翻不起身；去年还有个一直捧不红的新人小花，被她捶是某资本大佬的小情人儿……
经此种种，乔斯便有了个称号——娱乐圈铁榔头。
看她的态度，靳舒阳今天大概是瞒着她自己溜了，所以他之前才要坐公交车掩人耳目。
郗青蓦地打个寒颤，在心里默默为靳舒阳点一根蜡烛。
保姆车上。
郗青一走，靳舒阳立马跷起二郎腿，坐姿嚣张，一个人占满了一整排。
“老巫婆你什么意思！”他盯着乔斯的后脑勺，“故意吓我姐是吧？你找不到我不会打我电话，非要在我姐面前秀一波存在感？还用那种眼神看她！你丫凭什么？！你不会以为她想蹭我热度吧？你可拉倒吧，我姐根本就不稀罕！自从我干这行，我姐就怕跟这圈子扯上半点关系，对我有多远躲多远！这下好了，你一吓她，她更不搭理我了！”
“说完了吗？”乔斯淡淡道。
她一直面无表情地刷手机谈工作，看也不看靳舒阳一眼，等他说完，她才朝后座扔一份合同：
“签了。”
靳舒阳一愣，也没看，直接把合同扔一边：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说你在给我姐找麻烦，你……”
“给她找麻烦的是你吧，少爷。”乔斯撑着真皮扶手，转头看向靳舒阳，表情冷淡。她点开微博热搜，对着靳舒阳，“你不会以为他俩是闲着没事干，官宣恋情玩儿吧？要不是我速度把你的热搜撤了，再用他们的顶上，你姐怕是早就被粉丝撕得渣都不剩了！”
靳舒阳吃瘪，撇了撇嘴，靠上椅背，像只泄气的皮球。
当时他一时兴起，想着在哥们儿的公司应该不会出问题，谁知道……哎，失误了失误了。
靳舒阳自觉理亏，不情不愿地拿起被他扔一边的合同，翻了几页，
“这什么啊？”
乔斯：“跨界歌手的竞技综艺。你是以演员身份出道的，符合跨界条件，况且你也有戏曲底子，秒杀其他选手应该不在话下。最好有首戏曲风的，还能炒一波热度。等拿了冠军，以后你影视剧的主题曲，就不用落到别人手里。各大晚会的出场费也能升一升。”
靳舒阳看乔斯面无表情地说着她的赚钱大计，像一位设计流水线的工程师，而自己不过是产品之一。
他嗤笑一声：“不想去。”又拍了一下司机师傅的肩，“停车。”
司机师傅一怔，求救似的望向乔斯。
乔斯：“不用停，直接回剧组。”
她看着靳舒阳，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无语。
这孩子不是第一次闹脾气了，比这更厉害的时候也有，可最后不都还是乖乖签字了吗？明知没有用，也不晓得他闹个什么！
“小太阳，你不要忘了，当初要不是我签下你，你还有命在这儿跟我闹？”乔斯顿了顿，几秒后，扔给他一支签字笔，“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不是我。”
啪！
签字笔精准落在合同上。
乔斯早已转回身，靠上真皮椅背，闭目养神，满脸的从容。
靳舒阳拿起签字笔，捏笔的手指微微发颤。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合同，眉头越皱越深……
签字笔尖颤抖着，渐渐靠近合同。
靳舒阳犹豫许久，终于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烦躁地把笔扔开，看向窗外。
扔笔的一瞬间，乔斯嘴角浮起胸有成竹的笑。
行道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白色保姆车驶上宽阔的高速公路，开往剧组的方向。
秦砚回到学校已是午后，他在教职工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去上课。课间，正好听见有学生谈论靳舒阳上热搜的事。
A：“听说我家小太阳早上在CBD，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不过爆料的图片太糊了，完全看不清。”她把手机递给同桌，“但我以初代粉的身份担保，这男的绝对就是小太阳！”
B探头：“我去！那女的不会是什么圈外女友吧？”
“呸！”A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小太阳之前采访说过，有我们粉丝就够了！要什么女朋友？！一定是哪个不要脸的想蹭小太阳的热度，真特么恶心！还好被压下来了！”
B：“那女的要是被扒出了，还不得原地去世？”粉丝群消息叫了一声，“看看看，有人在扒了！”
……
二人说着，手挽手走出教室。
接下来的对话，秦砚也听不见了。他只微微拧了一下眉头，脑中竟莫名浮现出郗青的样子。
他统共见过她两次，印象中，女孩子总是眨着一双水蒙蒙的丹凤眼，又怂又弱，连生气都轻声细语的，唱昆曲时更是个弱柳扶风的娇小姐。要是真被这群疯狂的粉丝扒出来，她魂儿都得吓没吧？
秦砚一时有点懊恼，又想起被扔进垃圾桶的戏票，总感觉自己在欺负她似的，不觉眉头皱得更深。
不过……这一切又关他什么事？
秦砚甩甩头，铃声一响，继续上课。
课上，两位粉丝同学倒是认真听课，没有再讨论靳舒阳的事，秦砚也不再理会。
下课后，他刚收拾好讲义，手机忽然叫了一声。
是前两天设置的备忘录提醒：七点，思齐。
秦砚看了一眼，按灭屏幕，和往常一样，驱车前往“思齐心理诊所”。
只是，刚才两个学生聊的八卦一直萦绕在他脑中，像挥之不去的浓雾，冲得人烦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