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青呆愣在厨房门口，像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
秦砚把芦笋切好备用，又把解冻好的虾仁洗干净腌上，准备再拿些排骨出来解冻，一回头，直吓了一跳。
小姑娘怎么还在？
郗青也被他突然的回头吓一跳。
她咧嘴笑笑，掩饰尴尬，又看到他手中的排骨。
她想了想：
“我给你做糖醋排骨吧。之前欠你的。”
秦砚没说话，只把排骨放进微波炉，按一下解冻，然后才转过身，靠着靠着灶台，双手撑在两侧。
他看上去慵懒又惬意，完全不像是在招待一个第一次到他家的客人。
秦砚也很奇怪，他对郗青，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好像《牡丹亭》里唱的：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
他垂眸一笑，又看着郗青：
“欠我的？”
郗青人老实，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只愣愣点头。
秦砚：“就这么想算清楚？”他凝着郗青，唇角似笑非笑，“那可不太好算啊。你看，我又是帮你改BP，又是帮你找投资，就连你上回生病，也是我去照顾的。”
他向前倾身：
“这可不止一顿糖醋排骨的事了。”
男人的视线刚好与郗青齐平，一瞬靠近，郗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她看着秦砚，总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一些意味深长的东西，可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
郗青抿了抿唇，试探地伸出手指：
“两……顿？”
见秦砚没说话，郗青掰了掰指头，又多伸出几根：
“五顿？”
女孩子的手为了上台好看，是专门养了的，又长又白，像水葱一样。这会子这么近，看得秦砚心猿意马。
他道：
“倒也不用。”
郗青：“那怎么还？”
秦砚淡淡一笑：“来日方长。”
郗青一脸懵地看着他，怎么又是这句？
“好了。”秦砚憋笑，拉着她来到灶台前，取出排骨，“从这顿开始。”
郗青乖巧地点点头。
这顿糖醋排骨欠了人家这么久，总要兑现承诺的。
不过，郗青虽然勉强会做，但从来都是吃戏校或者昆剧院的食堂，到底没怎么正经下过厨。
她一番折腾，又是查菜谱，又是斟酌调料的用量。秦砚做的菜都热了两遍，这份糖醋排骨才终于出锅。
餐桌上，二人对坐。
郗青对自己的厨艺没什么信心，在秦砚动筷之前，忙夹了一块排骨，自己先尝。
“呸呸呸！”郗青伸出舌尖，眉头皱成一团，“醋放多了。你别吃了。”
说着就要拿去倒掉。
秦砚一把拦住，夹了一块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咦……
郗青向后缩了缩脖子，仿佛自己正在喝一瓶醋。
“很……酸吧？”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秦砚，生怕他被毒死。
“不会。”他微微一笑，又咬了一块，“很甜。”
他看向她，暖黄的灯光笼罩着女孩子，纯白的T恤，素面朝天。
这是卸掉戏妆后的郗青，不再是杜丽娘，也不再是陈妙常，而是一个真真实实，洗尽铅华的她。
好甜，好甜……
昆剧院的晾箱视频发酵得很快，前一天还只是在B站火，第二天，就已经被搬运到微博，有那么一两秒，还冲进了热搜前二十。
而热搜的第一第二，分别是#跨界唱将开播#、#靳舒阳《问君子》惊艳#。
视频中，靳舒阳一身水墨渐变的改良汉服，站在舞台中间，干干净净的舞台，没有任何伴舞，前奏也是清雅的竹笛。
在淡淡烟雾中，他恍若谪仙，唱道：
“问君可曾记，江南初雪似往昔，打马登高不足惜；
问君可曾记，春风又绿白沙堤，如今只剩长相忆……”
曲近高潮，竹笛骤起，靳舒阳广袖一抛，鼓风机吹动轻纱的衣摆：
“金戈近，铁马去，我随黄沙归故里；
只愿得，一轮月，替我把酒问君心……”
乔斯坐在会议室，与靳舒阳团队的人一起看节目。靳舒阳一唱完，她便按下暂停，皮椅一转，对着众人得意一笑。
会议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次得了个开门红，大家都很高兴。
而靳舒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在会议桌末尾玩手机，仿佛一个工具人。
乔斯早习惯了，也懒得理他，只道：
“昨天已经录制完第三场，目测效果不错。接下来就是淘汰赛，按照比赛规则，是需要邀请帮唱嘉宾的，大家有什么想法？”
同事A：“我打听到，其他选手要么是请的当红明星，要么是请的实力前辈，一个比一个有分量。”
同事B：“要不请姜明？趁着《拭君心》的热度，也能给CP粉发点福利嘛。”
靳舒阳刷B站的手一顿：
“别！”
他抬起头，嘁一声：
“就姜明那个破锣嗓子，节奏不稳，五音不全，也敢出来唱？分分钟拉垮好吗！”
他看向乔斯：
“你不是说，只要我第一场肯唱《问君子》，后面的选曲和嘉宾都听我的吗？”
乔斯耸耸肩：
“行啊，说说你的想法。”
“那你别管了。”靳舒阳起身，把手机揣回裤兜，嚣张一笑，“等着吧，到时候我的嘉宾惊艳死你们！”
说完，他吹着口哨，转身而去。
同事C：“乔斯姐，小太阳他……”
“没事，”乔斯笑了笑，“准备通稿：靳舒阳邀请昆曲演员助阵，跨界唱将的一股清流。”
最近那个晒昆曲戏服的视频这么火，靳舒阳又是昆曲演员出身，刚好刷一波热爱传统文化的好感度。
完美！
靳舒阳离开公司后，便朝昆剧院去。
今天早上，他收到郗青的感谢微信，兴奋得懒觉都不想睡了！分分钟截图给俞桑炫耀：
【我姐夸我了！我就是最棒的小太阳！】
俞桑正在去学校的路上，呵呵一声，回：【神经病。】
靳舒阳：……
他不服气，又把截图发到【王者大哥带我飞】微信群。
栾鹤立：【大哥威武！】
陆思齐：【大哥霸气！】
接着一串点赞的表情包。
靳舒阳看着手机屏幕，拧了拧眉，这俩二货也太舔狗了吧？不太开心。
他抠抠脑袋，忽然灵机一动，反手把截图发给秦砚。
秦砚：【我提醒郗青发的。谢谢你，小朋友。】
靳舒阳：“……”
老男人你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