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柳亦㟏带着秋月两人逛到了十里街最红的迎春楼,只见二楼的姑娘纷纷朝着柳亦㟏丢香巾发簪之类的小东西,就想让柳亦㟏和秋月注意到二楼,秋月脸色冷冷的,并不搭理她们,柳亦㟏却是与她们眉来眼去,端的是眉飞色舞,轻佻不已。
黄莺心里纳闷,自家小姐何时学的这些淫词艳曲,眉来眼去的?莫非小姐喜欢女人?这也太刺激了吧!这信息量太大了吧,天哪!黄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迎春楼一楼也站了四个拉客的粉头,个个浓妆艳抹,脂粉气极浓,黄莺捂了捂鼻子,虽然她不讨厌脂粉气,可这味道也太浓烈了,呛鼻的很。
一个粉头注意到秋月并未与二楼的姑娘互动,自觉机会来了,便凑了上去,一把搂住秋月得手不放,好哥哥,亲哥哥,叫个不停,秋月被脂粉味儿呛得难受,便使力挣开了粉头得手,并作了个揖,开口便是“姑娘请自重。”一股子酸腐文人气 ,黄莺憋着笑,脸蛋涨得粉扑扑的,像一颗令人垂涎欲滴的桃子。
那粉头觉得自讨没趣,便欲转身离开,不经意的撇了一眼黄莺的方向,见黄莺生的粉雕玉琢,便又一把抱住黄莺,“这位小公子,生的可真是粉雕玉琢啊,可爱的让奴家想好好疼爱一番,哟,小公子不要紧张嘛,我帮你擦擦汗啊。”那粉头从抹胸中抽出一块帕子,轻轻的给黄莺擦着汗,还不忘将胸前的柔软一下一下的往黄莺身上蹭着。
黄莺又惊又怕,正欲逃开,又一位姑娘拥了过来,那浓烈的脂粉气窜入鼻中,黄莺被熏得差点晕过去,脸色歘的一下就白了,这时又一位姑娘围了过来嘘寒问暖,温香软玉在怀,黄莺端的是头晕眼花,不由得朝秋月抛去求救的眼神,秋月转过身,不理她,黄莺只得在心里默默流泪,但又急于脱身,便急中生智,挤出了几滴泪水。
“各位姐姐,洒家自五岁起便净了身,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各位姐姐如此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想必定能得我家少爷欢心,不如去找我家少爷吧。“黄莺故意捏着腔调说话,说着还翘起兰花指捻着袖子抹泪,几个粉头听完,同情心泛滥,其中一个摸了摸黄莺的头,叹了口气说:"奴家也有个弟弟,好多年没见了,想必也有你这般大了。”另两个赶忙安慰她,她只摆摆手说:“罢了,都是红尘旧事了,进了这火坑,就不能再肖想别的事了。“说完一抹泪,又是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个人不是她似的。
黄莺的心底咯噔一下,若是还有个弟弟,应该和她一般大了,黄莺却实有个比自己小半岁的弟弟,再抬头看向那粉头离去的身影,那个粉头的样子与黄莺记忆中的长姐重叠在了一起,黄莺在逃难前两年,因遇着天灾,农税又重,穷的吃观音土,弟弟有一回吃多了腹痛,腹痛了一天一夜,请赤脚大夫一看,说是得了痢疾要抓药,当时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来的钱啊,爹爹一狠心,带来一个人牙子,把大姐卖了十两银子,大姐吃了两个窝头,穿上了娘哭了一夜缝出的新衣裳,大姐从小就懂事聪明,她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她不哭也不闹,任由人牙子把她给扯走了,黄莺忘不了人牙子走时笑的漏出了一口大黄牙,夸着大姐是个美人胚子.....
黄莺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她全身都在颤抖,她尽力稳住,可一开口,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刚刚那位姑娘,敢问芳名?”她害怕大姐发现她的异样,奋力站的笔直,忍住泪水,姑娘盈盈笑着,答道:“公子,奴家名为花翎,花朵的话,剑翎的翎。”花翎,花翎,真是符合大姐的性子啊,表面柔弱内心却坚强无比。
......
柳亦㟏吟着诗,都是些“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之类的莺莺燕燕的戏词,秋月站在一边看着,嘴角抽了抽,敢情她家小姐为了出来玩,准备的如此充分,怕不是脑子因为落水泡坏了?还是小姐改喜欢女子了?那她以后不得保护好自己和黄莺了?真是想想就可怕啊,秋月不由得凑到黄莺身边,和黄莺一起杵在大门口,像是两根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这边正胡思乱想着呢?那边柳亦㟏就被几个热情似火的姑娘拖着拽着离大门越来越近,柳亦㟏一脸错愕,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她突然看向秋月的方向,投去求救的眼神,秋月刚要过来,却被老鸨子同另一个姑娘拦住了,纠缠不清。
再看那几个姑娘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柳亦㟏深知自己玩过了头,脸色涨红着,十分抗拒进门。
迎春楼对面的茶楼三楼,叶麟趾和叶桃枝两人看着迎春楼大门一幕,权当做一场戏看,叶麟趾品着茶,嘴角挂着少有的微笑。
叶麟趾为当朝皇帝最小的弟弟,还未及弱冠,于是未封为和硕亲王,依旧顶着前朝的封号辰王爷,他是大金朝的最年轻的战神,他十四岁便上战场,为大金打下不少城池,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他功不可没,不过可惜的是,他长了一副好皮囊,也战功赫赫,右臂却无力的垂在一边,他的右手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叶桃枝是皇帝最小的女儿,被封为文安郡主,很受宠爱,她自幼便喜欢跟在皇叔身后玩,这不,她穿一身白色男装,笑嘻嘻的坐在叶麟趾对面,她开口道:“辰叔叔,这几位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端的是有趣,尤其是那个为首的柳公子,被几个粉头拽着的样子有趣极了,比慈宁宫西苑的戏班子有趣多了。”叶桃枝笑的捧着肚子趴在了桌子上,叶麟趾没有搭腔,只是叫来一个侍卫,拿上王爷令牌,又用内力传声吩咐了几句,侍卫连连称是,待叶麟趾吩咐完,便蹬蹬蹬下楼去了。
叶桃枝见皇叔没有搭腔,便抬头看去,只见叶麟趾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继续喝着茶,却并未动桌上的茶点,茶点是两碟栗子糕,入口粉糯香甜,几乎入口即化,叶桃枝吃的很是开心,叶麟趾却嫌弃得很,他一向不爱甜食,所以只顾看着窗外的那几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眼里盈满了温柔的光,叶桃枝吃着吃着,注意到叶麟趾正用着如水的目光看着楼下的柳姑娘,都忘记了咀嚼食物。
天哪天哪,她的便宜皇叔不管对哪个姑娘都冷冰冰的,就算他一只手不方便,姑娘小姐们仍是趋之若鹜,他总是冷面示人,哪怕是她也不曾被这么温柔的注视过,这姑娘果真不简单,叶桃枝又看向那姑娘,那柳姑娘倒是顽强得很,就是不肯进去,和之前与二楼姑娘眉目传情的简直是两个人,真真是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