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太晚了啊!
作者: 男人是山更新时间:2023-01-15 09:06:45章节字数:2055

既然看了达哥家的情况,我就索性带她来到办公大楼前,介绍了整个大楼的情况,接着,就带她来到地下室生产车间。


虽然生产线有些噪音,但是在地下室感到并不大,相反,那种洁净的地面和柔和的灯光,给人一种幽静的感觉。


工人并不多,加上维修工才七个人。董事长与工人打了招呼,就顺着生产线顺序走到底,这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心里一惊:难道说,董事长生气了?还气成这个样子?


疑惑间,已经来到了生产线末端。看到牙膏管似的蛇毒膏一个个从生产线上涌来,进入到包装箱里,董事长突然拿起一管蛇毒膏,认真的看了看上面的使用说明,激动地说道:


“刘君子,你们这种药,生产的太晚了啊!”


晚了?董事长什么意思?自从接到生产批文,我就马不停蹄地购置生产线设备,组织生产,一刻也没有耽误啊!这,怎么还晚了呢?


“刘君子,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蛇毒膏能够早生产十年,我患癌症的母亲就不至于疼痛而死了!”董事长一看我疑惑,立刻解释说道。


接着,她眼睛怔怔地盯着那些蛇毒膏上的说明文字,似乎是精神有些恍惚,一个脚步不稳,就要倒我怀里。


哦,看到董事长脸上凄苦的表情,我知道,自己的蛇毒膏勾起她伤心的往事了。马上说道:“董事长,对不起。我让你引起痛苦的回忆了。”


说完,立刻大声地喊叫道:“小燕子!”


听到我的喊声,小燕子立刻从旁边的值班室跑出来。我告诉她:“董事长母亲患过癌症,看到我们的生产线,回忆起母亲的病情,有点激动,你扶他去休息室坐一会儿,吃点镇静药。”


小燕子个头不高,但是力气很大,她与我一起把董事长扶到值班室,喂了镇静药片,董事长镇定下来,就向我讲起了伺候病重母亲的往事——


我母亲被诊断我癌症后,第一个就是感到无边无际的恐惧。为这,我只好向单位请了长假陪伴她,主要是安慰她。但是,无论如何,都是无济于事……


那天清晨,母亲忽然说,我想死了,你帮我吧。


我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脱口而出,好的,我帮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我是医药公司副经理的原因,主治医生每天早上来母亲病床前查房的时候,问来问去就是一句话:“阿姨,今天舒服点吗?”然后就是笑笑说:“好的,我知道了。”


他这么寡言,我猜是出于谨慎,担心话说得不恰当,被我抓住把柄记在心里,万一有个什么纠纷,拿着当证据吧。


当时的医患关系虽然不像现在这么紧张,但是,对于癌症病人,他们还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我觉得那些医护人员就像一台上了程序的电脑,一切都按照事先设置好的规定动作来。


果然,当母亲饿了一天之后,主治医生执行了第二套规定动作:管食。我记得很清楚,六月一日,晚上九点,第二次化疗结束,主治医生亲手关掉监测仪,我跟了出去。


我问,现在吃两口吐一口,以后要是吃一口吐两口,怎么办?甚至吐都没东西吐,怎么办?主治医生说,寒经理,根据通常做法,我们会采取管食,也就是插根管子到病人胃里。


原来以为只是病危垂死者才会采取那种措施想不到,这一天管食用到我母亲身上来了。


护士长带着两个护士过来,俯下身给母亲说,阿姨,你肚子里没东西,不行啊。至少有四十岁的护士长,话说得很亲切。


我母亲不是傻子,好歹是个知识分子,大学老师当了三十年,马上明白了来者之意,把头偏向床边,看着护士长,说了一句很清楚的话:我不饿。


讲完这个话,母亲示意我拿水给她喝。我要喂她。她摆手。她反手摸到储物柜上的汤勺,动作很慢,但却很准确地插入口杯里,搅拌了一会儿,舀出一满勺凉开水。


手一直抖,到嘴边的水,不到半勺。呛,咳。半勺水真正进到嘴里,也就几滴。随后,母亲的头钩在被子上,缓慢地转动着脖子,看了我一眼,像是宣布她刚才的成功。


护士长给母亲掖了掖被子,退出病房。


母亲轻声讲了一句:天亮,回家。


化疗、化疗,每种癌症都是化疗。化疗就是真理。放之四海而皆准。这种真理让人怀疑又不能怀疑。你怀疑它,你又找什么替代?这让人害怕。


所以,每次化疗一结束,我就想带着母亲逃离病房,逃离医院。遗憾的是,每次化疗吊完数不清的药水之后,时间已经走过清晨、上午、中午、下午、傍晚,来到了晚上。


不是九点就是十点。等不到天煞黑,我会趁母亲似睡非睡的时候,把墨绿色的窗帘拉严实。因为,第一次化疗的时候,看到窗外的世界万家灯火,母亲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一个晚上都在数着对面一个高层小区亮着的窗户,直到凌晨三点多钟,整个墙面漆黑一片。


谢天谢地,这样,母亲总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主治医生早上过来查房的时候,母亲已经吃了小半碗粥水。


阿姨,今天舒服点吗?


想今天出院了。


好,一会儿到护士站拿药。先出院,手续到时候回来再办。


化疗副作用,会潜伏一天,从第三天开始。出院的时候,母亲精神还可以,回家的时候,我特意让出租车绕到公园旁边的路。


上午十点,路上车少,风景很美,红花绿树。我把后视镜往下掰了掰,看到母亲靠在后座上,头稍偏,压着车窗边缘,眼里淡然而出神,仿佛高僧坐化圆寂了一般。


我有点害怕,猛地咳嗽一声。母亲动了一下,看了我一眼,以为我怎么了。母亲动了,我放心了,假装抓了抓头发,然后专心盯着前面的道路。


母亲随即恢复了刚才的动作。在恢复动作之前,她理了理头上的蜡染包巾,把头顶上剩下的几缕头发拨弄到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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