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西山漂流工程项目，是市、县支持的呀！”我拿出项目合作协议书说道。

邵老板、副主任和供电站长听我这样说，都笑了。

供电站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这事情你还不明白吗？话我也不说透了，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没办法，供电，我们保质保量，审批的事，己去找乡领导解决吧。”

三个人失落地走出供电站，直奔乡政府经济办公室。

办公室主任是个退伍军人，刚刚上任几个月，说话也是相当委婉，说道：

“乡里已经决定，把用电审批权收回乡里，我们办公室只起到上报审批材料的作用，批与不批，必须牛乡头一个人决定。

“你们西山村的情况我是了解的，全村春节就没有供电……唉，我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们明白了吧。”主任说完，狡狭地笑着，意味深长。

我等三人都明白：主任这是要我们去做乡头的工作，而且，这个“工作”有点特殊，应该和钱有关吧。

从经济办公室出来，直奔乡头办公室。

门卫老头说，乡头刚刚坐车出去吃午饭，要我们下午再来。

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快中午了，三人来到一家饺子馆，叫了几斤饺子，一边吃一边聊。

“看来，下一步就是怎么给乡头送钱了！”副主任愤愤地用筷子敲着桌子。

邵老板这一阵子一直在二层楼里抓村经济的事，对乡里的事不太了解，便问：“副主任，老乡头退了之后，副乡头怎么没有扶正，反而从城里调来个牛乡头？”

副主任还没说话呢，端汤上桌的老板接过碴，冷笑道：“你们听过一个顺口溜吗？‘小牛小牛，吞人骨头不吐头。’”

“啥意思？”我皱眉问道。我知道，小地方的小饭馆，一般都是当地的信息“集散地”，老板听各路吃客说话，可以说是信息灵通的人士了。

老板白了我一眼，“长耳朵的都听说了吧？这个姓牛的是个狠碴子，不知买这个乡头宝座花了多少钱，想要捞回本儿，上任后就猛搜猛刮。

“她制定了一大串收费，连我们这个小饭馆都跟着遭秧，什么卫生管理费，油烟排放费，水污染治理费，用电梯度费……生意快没得干了！”

我吐了吐舌头，问：“老板，那就是说，找乡头办事，必须得拿钱开道？”

老板又是冷笑一声，很同情地问：“你是不是要找乡头办事吧？呵呵，乡头上任几个月，办事收费都快形成制度了，办什么事需要行贿多少钱，基本上都清楚了。

“你现在找乡头办事，不是花不花钱的事，而是花多花少的事！能够按行情花钱别被宰得太肉疼，就算你走运了！不花钱想办事？没门！”

“那……”我压低声音问，“办村里供电的事，得给乡头多少钱？”

老板忽然警觉起来，打量了我们三人一会儿，不知深不知浅，便含糊地摇头道：“这事儿，你问我，我问谁？

“难不成你们三个人是上面派来暗访的？我可不敢开玩笑，若你们是乡头派来的，我这小店明天就得被管理部门罚得底儿朝天！”

邵老板笑了笑，说道：“实话跟你说，我们是西山村村的，想找乡头办电的事。”

“西山村？我表妹就嫁到西山村了。”老板道。

“你表妹？谁呀？”我心中一愣。西山村是个穷村，外面嫁进来的姑娘不多，应该是哪位呢？

“她姓韩，外号叫胖丫。嫁过去当天就做了寡妇，听说最近要搬到城里住了。”

韩胖丫？我想了想，不认识。

邵老板一听，接过话头道：“韩胖丫是在我们村卖化肥，她人不错啊。”

“噢，你们还真是西山村的？”老板放松了一口气，看着我。

我明白了，敢情韩胖丫就是胖嫂啊。同时也明白了老板的意思，不给他点甜头，掏不出他的话来，便把手一挥：“再上六个热菜！从菜谱第一页往下数。”

“六个热菜！”老板兴奋起来，忙把菜单下了，躬身小声道：“我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别外传哪！告诉你们，别的村申请用电，一般都给乡头这个数——”

说着，老板伸出两根指头。

“两千！”副主任道。

“土吧你！现在这个年代，两千还能办事儿？”老板笑道。

“两万？”邵老板低声惊叫，“怎么可能？”

“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反正送少了，办不成事，别怪我说行。”老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便往厨房去了。

“这也太砸人了！”邵老板把拳头握得紧紧地。

我心里却是一阵轻松：有数就好，就怕没数！

“邵老板，你别着急，吃完饭我去找乡头，把两万块现金塞上去，不就结了？过两天村里就能用电了！”我安慰道。

“又让你破费了！”副主任说道。

“十个亿我都带来了，还差两万？！”我豪情万丈地说道。

邵老板眼圈红红的，捏了一下鼻头，“小刘，西山村全村老少上千口人，全靠你了。”

我一笑：“邵老板，副主任，你们放心，这事儿都包在我身上，保证搞定。”

三人又吃了一会，看看时间快到一点半了，我便要邵老板和副主任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走出饭店。

附近有个农行，我进去取了两万现金，用大信封装好了，塞在提包里，然后信步向乡头办公室走去。

这个乡头还真好见，门卫一听说是找乡头的，神秘地笑着，根本没拦，直接放行。

我心里笑笑：看来，给乡头送礼的人真不少呢。

来到二楼乡头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 一个拖长的小女生声音。

我以为是乡头的小秘书，推门进去，却发现办公桌后面坐着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

长得不算十分漂亮，却非常地“媚”，眼光向我看过来，眼角习惯性地眯了一眯，有一种职业性的挑逗意味，可以说，这一“眯”，对任何雄性来说，都有相当的杀伤力。

没有搞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