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鹏现在是真正的主任了，卫兵们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亚德利等人走了。坐在汽车上，秦怡芳笑道：“陈大主任，当官与不当官就是不一样，对吧？今天要不是陈大主任升了官，我们就休想出门了，说不定顾问正在别墅里摔东面呢。”

“陈，谢谢你！”亚德利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道。

陈大鹏很受用地笑了。

汽车带着他们朝测向仪测出的方向开去，他们在重庆宾馆旁边停了下来。陈大鹏说道：“现在我们不能带着测向仪大张旗鼓地去抓间谍，这样会打草惊蛇，我们应该潜伏下来慢慢观察。”

秦怡芳赞同地说道：“只能这样，你分一下工吧。”

陈大鹏说道：“秦小姐，你始终不能离开顾问左右，其他的人跟我走，我们分头去找线索，大家马上行动。”

秦怡芳和亚德利到重庆宾馆楼下的茶馆去喝茶。喝茶是假，观察人是真。重庆宾馆是重庆最高档的宾馆，住着有钱有势的人，因此外国人较多。在进进出出的人当中，他们发现了那个德国犹太人，他们在飞机场的登记薄上曾见过他的照片。这个德国犹太人一出现就引起了秦怡芳和亚德利的注意，亚德利骂道：“他妈的，哪有难民住得起重庆宾馆的，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这个犹太人高大粗壮，短头发，高鼻子，一双鹰眼，严厉而残酷。他也在茶馆坐下来喝茶，眼睛不看茶馆的任何人，却看着茶馆外水沟边几个玩耍的中国孩子。几个中国孩子正在玩老鼠拖船的游戏。水沟里有一只碎木条做的小船，孩子们为了获得动力，把老鼠的尾巴钉在小木船上，然后用力一推，老鼠就在水里拖着船跑起来。犹太工程师把茶杯猛地一放，走到水沟边指责中国孩子：“你们这几个没教养的东西，不准折磨动物。赶快滚蛋。”

孩子们抬头看到一个活阎王似的外国人，吓得没命地跑了。

茶馆里的人都笑起来，有个外国人笑着说道：“我们坐在这里等着挨日本人的炸弹，你却在这里责备折磨老鼠的中国小孩子，真是个奇怪的人。”

“是人重要在还是老鼠重要啊？假仁慈。”

犹太人看着水沟里的老鼠，说道：“小老鼠多可爱。它的毛多光华，它的眼睛圆圆的，亮亮的，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动物。”

“我看你是鼠目寸光。”有个中国人讽刺道。

亚德利说道：“喂，德国人，你要是认为老鼠漂亮，你可以把它娶回去做媳妇。”

“哈哈哈……”茶馆里笑翻了天。

犹太人却不理睬人们的嘲笑，把老鼠从小木船上解救下来，把小老鼠放了。然后生气地回到宾馆楼上的房间去了。

秦怡芳等人观察道，这个德国犹太人住重庆宾馆，却不在重庆宾馆吃饭，也不与其他的外国人打交道。显然是怕别人窃取了他的什么秘密。

陈大鹏来同秦怡芳和亚德利汇合，他激动地说道：“间谍一定是在重庆宾馆后面的那个院子里，那里有个叫玛丽亚的女人很可疑。”

亚德利说道：“陈，你尽快搞清玛丽亚和那个犹太人的情况。”

“要得。”陈大鹏一阵风似地跑了。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那个犹太人是上海财团的工程师，他曾用电影摄像机拍摄了北海海岸和法国人修建的从印度支那到中国昆明的铁路。那个玛丽亚是随中国丈夫到中国来的。她那中国丈夫把她带到中国来后，她才知道丈夫早在中国就有了家室，她只能在中国当小老婆，因她生的是两个女孩子，中国的公公婆婆都不喜欢她，大老婆也不容她，动不动就欺负她，她只好搬了出来。中国丈夫只偶尔来看她一次，给她送点微薄的生活费。

听完汇报，亚德利说道：“我认为那个德国犹太人更可疑，他的工程师身份也可疑，他对中国的事情好奇得有些过分了。”

“他可疑，玛丽亚也很可疑。”陈大鹏坚持道。

亚德利笑笑，说道：“玛丽亚只是你们中国人男人的弃妇，她当间谍不够格。在你们中国，有很多留学的男人都到国外骗了白种女人来中国，到了中国才知道原来是来当小老婆，这让白种女人很难过。”

“你是同情玛丽亚吗？”

亚德利点着头，说道：“我们都是生在异乡的人，有共同的感受。”

“顾问，你不要感情用事。”陈大鹏提醒道。

亚德利问秦怡芳：“秦，你怎么看呢？”

秦怡芳说道：“我不想过早下结论，测向仪具体指向哪里呢？”

亚德利说道：“测向仪指的方向，在一码以内都是我们重点调查的范围，重庆宾馆和玛丽亚的院子都是我们重点搜索的地方。不过，我相信我的直觉，玛丽亚不会是间谍。”

陈大鹏笑道：“但愿那个漂亮的玛丽亚不是间谍，这样顾问就可以去追她了，她会给顾问当情人的。”

秦怡芳笑笑，没有翻译这番话。

“陈，你能包一间宾馆的房间吗？”亚德利问道。

陈大鹏果断地说道：“能。只要能抓住间谍，戴老板会报销的。好，我马上去包一间房子。”

陈大鹏去包了一间房子，亚德利等人带着测向仪到房间里开始工作。那个工程师不离开他的房子，秦怡芳等人无从下手，他们决定先接触玛丽亚。来到玛丽亚住的院子，亚德利介绍道：“我叫奥斯本，我听说了你的故事，很同情你，特地和我的女朋友来看看你。”玛丽亚热情地招待他们喝茶，亚德利喝了两口茶，玛丽亚就眼泪汪汪地对亚德利说道：“奥斯本先生，你能帮助我回国吗？我想回国。”

“你的孩子呢？不管他们了？”秦怡芳问道。

玛丽亚的泪水一下子流了下来，说道：“这也正是我犹豫的原因，我想把两个孩子带走，我的中国丈夫不会同意。奥斯本先生，你是个好人，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