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芳跟着寻找的人群出了别墅不久，就故意走散了。她没有直奔永龄巷同亚德利汇合，而是跑到会仙桥的一家鞋铺。这家鞋铺是原来同盟会会员清水袍哥祝春发开的。她师父的朋友在这里当掌柜。姓周。秦怡芳气喘吁吁地跑到这里，对周掌柜的说：“先生，我要买一双本国产的高帮皮鞋。”

周掌柜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们这里没有本国产的高帮皮鞋，只有美国进口的高帮皮鞋。”

秦怡芳似有些犹豫，然后又说道：“美国进口的也行，有38码的吗？”

周掌柜变得热情起来，说道：“里面请，鞋子在后面仓库里，我带小姐自己进去挑选。”

秦怡芳随周掌柜走进里面去，到一个客厅，周掌柜紧紧地握住秦怡芳的手，说道：“我姓周，我朋友已写信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了。”

秦怡芳拿出消声手枪和纵火铅笔，急急地说道：“这是消声手枪和纵火铅笔，找懂行的研究仿造，我不宜久留，我得马上走。”

周掌柜惊呆了，惊喜万分地说道：“天，你从哪里搞来这么重要的武器？太谢谢你了。”周掌柜再一次紧紧地握着秦怡芳的手。

“我得赶快走了。”秦怡芳匆忙告辞离开了鞋铺。秦怡芳到街上雇了一辆黄包车，飞快地朝永龄巷赶去。到了永龄巷，远远地看见亚德利正着急万分地等她，秦怡芳的黄包车在亚德利的身边停下来，亚德利看见秦怡芳从黄包车上下来，习惯地想上前去搀扶，刚伸出手，就想到了中国男女授受不亲的风俗，尴尬地笑了笑，住了手，说道：“秦，你到哪里玩去了，我等得脚板就起泡了。”

秦怡芳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亚德利随秦怡芳走到一个没有人迹的小巷子，秦怡芳问道：“顾问，你打算怎么办？”

“这还用问，当然是进去侦察了。”

“明目张胆地去侦察吗？”

“你说呢？”

秦怡芳想了想，说道：“来的路上我就在想，这家‘好又来’馆澡堂按摩院是日本人开的，实际上是变相的妓院，日本按摩女也就是洋妓女，许多妓女都是双重身份，里面一定隐藏着大量的日本间谍，里面一定危机四伏，不能掉以轻心，顾问可以装成来这里洗澡的顾客，先熟悉里面的情况。”

“那你呢？”

“我是女的，不能进去，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但我可以假装成顾问的女友，在休息室喝茶等你，随时注意里面的动静。”

亚德利深情地看着秦怡芳，说道：“我想你成为我真正的女朋友。”

秦怡芳生气地：“顾问忘了我的忠告？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快点，不要让别墅的人找到我。”

亚德利笑起来，说道：“让我去洗澡，太好了，我还真想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顾问，你千万要小心。”

亚德利满怀信心地说道：“秦小姐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们一起往“好又来”馆澡堂走去。“好又来”馆澡堂装饰豪华，里面陈设油画雕像，显得高雅别致。对着街的一面，是一个大的玻璃窗，玻璃窗里有七八个日本女郎穿薄沙乳托，三角内裤，不停地向过路的客人送秋波，卖弄风骚。日本人开的澡堂，实际上也是变相妓院，这些澡堂也是日本间谍刺探情报的最佳场所。来这里按摩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物，只有当官的才有权有势，这些人正是日本间谍套取情报的最理想的人，男人在与女人的偷欢中，最喜欢炫耀，什么机密都会说出来，许多重大的机密都是从这里泄露出去的。

亚德利和秦怡芳走进去，几个日本女郎“哈依”着鞠躬，笑容可掬地用不很地道的中国话说道：“欢迎先生和夫人光临。”

秦怡芳的脸一红，好在她到过西方的花花世界，见过世面，很快镇定下来，对日本女郎说：“我先生只想来洗个澡，然后再按摩一下，其他的服务就不要提供了，我不放心才跟来的。”

日本女郎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说道：“夫人把先生真是管得紧，好，我们一定会尊重夫人的意见。”

亚德利被一个女郎带进澡堂去了，秦怡芳被另一个女郎引到茶室喝茶。茶室的设置很典雅，一个日本歌妓见有客人进来，笑着鞠了一躬，开始弹唱日本歌曲。歌妓的嗓子很甜美，很迷人。秦怡芳带着敌对情绪听歌曲，也还是被感染了。日本与中国一衣带水，同源同宗，文化也同渊源，中国人自然也喜欢日本文化。本是同祖先同血脉的人，有的日本人同中国人没什么区别，在饮食习惯上有些也与中国相同，他们的茶文化就是中国传过去的。同是黄皮肤黑头发，日本人只是矮一些，黑一些。但就是这样一个“哈依”鞠躬的民族，却侵略祖先中国，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犯下了滔天罪行。日本人礼数多，没完没了地鞠躬和客气，让外人感动。但世界上很多人都明白，日本人的笑容笑里藏刀。“哈依”的鞠躬里，也藏着奸计。

秦怡芳喝着茶，那带她进来的日本女郎又朝秦怡芳鞠了躬，笑眯眯地问道：“我叫美枝子，认识夫人很高兴，茶还合口味吧？”

秦怡芳也笑着回答：“有股淡淡的清香，是铁观音吧？”

“夫人真是品茶高手，一下就品出是铁观音，一看夫人就是一个高贵的人。请问夫人的先生是在哪里高就哇？”

秦怡芳笑笑，说道：“我先生陪我回国探亲，顺便做点小生意。”

“生意还好吧？”美枝子象个老朋友似地同秦怡芳聊天。

秦怡芳正想说什么，那台上的歌妓抱着琵琶走到秦怡芳和美枝子身边，低声用日语说道：“表姐，吃饭的时间快到了，你该去替换美惠子了。”

美枝子看了看表，不高兴地说道：“贞子，就你多事，时间还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