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寻常的夜2
作者: 何佳更新时间:2022-06-09 17:50:08章节字数:2006

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好像全都变成了哑巴。秦怡芳看见陈大鹏一路上都板着脸,手下的人一路上都看陈大鹏的脸色行事。船到重庆码头,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太阳懒洋洋地悬挂在头顶。


“呜——呜——”,随着汽笛声,一艘客船缓缓地驶进重庆朝天门码头。


秦怡芳站在船头,注视着这座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城市。在阳光的沭浴下,山城重庆如一座立体雕塑,矗立在两江碧波之上。


秦怡芳以凝重的目光望着这座城市。


重庆是座山城,有民谣曰:好个重庆城,山高路不平! 山城重庆走路需抬脚,重庆人说话也爱带一个“起”字:雄起、傲起、扎起、抽起、来起,粉起、捧起、懂得起等等。如在“雄”字后面加个“起”字,就是使劲雄的意思,这是山城重庆特有的“土特产”。山城人说话做事都带有山的性格:豪爽、耿直、不卑不亢、不屈不挠。金蒙入侵啷个办?雄起!日冠欺我中华软弱,铁蹄践踏半壁河山啷个办?雄起!


山城重庆多吊脚楼,其中嘉陵江江边,临江门下的吊脚楼最多,星罗棋布,密密麻麻的。这种吊脚楼,是用楠竹捆绑起来,作为房子的支撑物悬吊在半坡上的,险乎?危乎?但重庆人住起就是安逸,简直是安逸惨了!这种吊脚楼很原始,很古朴,因此重庆说话带野语俗俚:格老子的、龟儿子的、悬甩甩的、神戳戳的、麻麻扎扎的、麻广广、冒皮皮、扯把子,冲壳子、绕獐子等等一串一串地直往外崩。


重庆古称巴国。巴人习武,英勇善战。周武王伐纣时巴人参加战斗,立下战功,重庆遂被封为巴子国。水有巴,为巴水;山有巴,为巴山。巴山巴水,巴人巴语,巴风巴俗。清朝一个姓姜的诗人,也不知站在朝天门的什么角度,发现两江汇流处赫然显出一个“巴”字,作诗曰:“万家灯射一江连,巴字流光不夜天。”这巴字呈蛇形,巴人也具有蛇性,有股绵绵不舍的韧劲儿,连说话也离不开一个“巴”字:巴望、巴心不得,巴巴适适、巴心巴肠,蔫巴巴的,凶巴巴的,巴倒烫,巴一砣等等说起来也是一串一串往外崩。


重庆又因地处两江交会之处,三面环水,又称江洲、巴渝。重庆人取名多带有“洲”和“渝”。一到天黑,重庆满大街就有人扯着嗓门喊:“江娃子、洲娃子、渝娃子,天就黑了,快回来吃饭睡瞌睡——”


重庆特有的地理环境和地域文化,没有人不赞叹和流连忘返的。可这样一座美丽的城市,自从抗战暴发后,日本鬼子的飞机三天两头到山城来轰炸,山城经常炮弹横飞,血流成河,山城人民再也没有安宁的日子过。


秦怡芳明白,从踏上重庆的这一刻起,她将与这座古老的城市结下不解之缘。更让秦怡芳想不到的是,她将与世界密码之父亚德利朝夕相处,她将与日本间谍经历多次殊死较量,多次惊心动魄的捕杀……


船靠岸后,在下船的人流中,走着一位剪学生头,身穿撒花绿洋绸旗袍的年轻女子。她手中提着一个用细篾条编成的箱子,她的前后都是一些穿便衣的人。在匆匆忙忙的人群中,这位提篾箱子的女子表情凝重,步子沉稳,显得跟她这个年龄有些不相称。


朝天门码头正是热闹的时候,万头攒动。玩蛇的、跑马的、展示朱儒大头的、表演王八晒背的、打花鼓唱荷叶清音的,真是百十百样,样样是绝活儿。


挑担担的,赶买卖的,拉开嗓门吆喝:“盯倒起,看倒起,扁担夺背哟——”


“看倒起,盯倒起,扁担夺肚皮箩篼挂衣裳哟——”


“醪糟汤圆炒米糖开水烫背呀——”


除了吆喝,还有人大声地开着粗俗的玩笑。


“王麻子,你个砍老壳的,到哪里灯晃去了?”


“哥子我不是冲壳子,看我的下江妹子去了。”


“你麻啥子广广嘛,下江妹子看得起你这个傻戳戳?看得起你这个熊样?”


“哥子你就不晓得了噻,包里有银子,就雄得起了噻。”


陈大鹏的手下有的是外地人,听到重庆这地道的方言,放肆的玩笑,脸上绷不住就想笑,但却努力绷住。因笑是绷住的,所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样子十分滑稽。


秦怡芳无心观看热闹,只好提着沉甸甸的箱子一步步往朝天门街上走。刚爬完朝天门的石梯,秦怡芳感到有些累了,她放下箱子喘气,用手绢擦着额头的汗。保持一定距离的陈大鹏这时走到秦怡芳身边,拿过秦怡芳手中的箱子,跟秦怡芳并排走着。


秦怡芳轻松下来,又用手绢轻轻擦了额头上的汗珠,问道:“还有多远,是在重庆吗?”


陈大鹏把脸一板,说:“不该问的不问,这是纪律。”


秦怡芳的心“咯噔”了一下,但还是问道:“那我的老板凶不凶啊?”


陈大鹏想逗一逗这位似乎有些胆小的学生娃娃,故意放低声音说:“你的老板呀,是中国最凶狠的人,人人谈之色变,你怕不怕?”


秦怡芳不相信地问道:“陈先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待会你就知道了。”陈大鹏一本正经地说,一点也不象开玩笑的样子。


秦怡芳心里就象揣了只小兔子,突突地跳个不停。她在心里问道,真有这样可怕吗?


陈大鹏叫上两乘滑杆。两人坐上滑杆,其他人则跟在后面。他们七弯八拐地走了一些路后,陈大鹏让抬滑杆的停下来,给钱打发走了他们。秦怡芳以为到了目的地,陈大鹏却带着她继续赶路,有一段路,还把秦怡芳的眼睛给蒙上了。到了目的地陈大鹏才把秦怡芳眼睛上的布带取下来。秦怡芳好长时间眼睛都是麻的,揉了半天眼睛,才看清自己是站在一幢别墅的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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