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骤扬，叶、枝、节齐动，左手也在动，暗器有如狂风暴雨，射向片云儿及彤院主立身之处，身形同时倒纵，闪得几闪，二魔头如烟而去，欲待追击，已被彤院主唤住，劝道：“犯庄之敌现已恐怕齐集天垣，以为四院攻破，全庄只余最后块垒。所以你应尽快赶往天垣，助援你钟离伯伯去，些少匪类不足以贻误大计，此处爷爷尚可保无虞。方才楚亲卫已经传令，你可知晓？”

片云儿愧道：“老爷子教训得是，本院来敌已尽歼，老爷子只须善后即可。爷爷，您现下可有什么不妥？”

“唔，没什么，只是中了妖娆百变婆娘的几只暗器而已。”

“有毒么？”

“呵呵，放心啦，你知爷爷本是制毒的祖宗，何况你钟离叔叔又是天下神医！”

云儿嬉笑道：“哦，云儿几乎忘了，羌苗之人几乎人人知毒用毒。不过还是小心为妙，要不云儿马上去追索骚婆娘讨要解药？”

“不用不用，都说了，些小之患尔！”

“您的手怎么了？”

苦笑：“没什么，弄破了一点皮皮儿。别婆婆妈妈的，快走！”

“嘻嘻，那云儿去了！”

说走就走，一道黄虹，转瞬即渺。

再说北院院主轩辕人端木槿因不敌魔头的寒功而落败，眼见黑天魔碧霄寒得意地大笑而去，知其尚有它图，忙从地上忍痛爬起，步履僵直，一路蹒跚着往回赶。半路竟碰上了风潇潇与钟离花雨二人。未待相询，雨儿先道：“北院敌犯已尽数剿灭，亟请端木伯伯速归善后，以防他变；院管事多臂哪吒董贤叔叔正在安顿院务，翘首以盼伯伯呢，我们……”

摆了摆手：“老朽领会得。贤侄女尽快赶回天垣，必要求助各洞府隐修出面善后。来敌强势，庄主之处恐有险情，速归！”

说完，欲纵轻功回院，不想一个踉跄，差一点跌翻。潇潇箭步扶住，关切问道：“前辈可好？”

凄然一笑，转头向雨儿叹气道：

“我为魔头碧宵寒的寒功所伤，差一点丧命，孔科也被他带走。所以务请两位小心为是，注意老魔的绝域雪罡。本院此刻量无大碍了，你们速走，迟了恐怕有误！”说完强行提气，踉跄而去。

望着北院主消逝的方向，夜色凄迷，钟离花雨一脸忧愤之色。

“端木伯伯所说绝域雪罡到底是什么样的怪功！连伯伯都受不了？可见这种功夫霸道之极，真想见识一下啊！”

“没听说过黑天魔会什么寒功啊！”

“没准就是灭绝帝皇梅慧儿传出来的怪玩意。看来这婆娘果然流毒甚广！”

“不过令人怀疑，像这种秘技谁可乱传，难不成梅慧儿广招徒儿真的想惑乱天下？”

“这不太可能吧，老魔比梅慧儿年岁都大，也甘愿为儿徒？嗯，不过呢至少连黑天魔这等枭雄都能为其网致麾下，看来这个罗生门到真的不可小觑了。”

“秘术不秘，感觉罗生门普通属下也懂寒功，虽然火候差些，那么这个梅慧儿的确有些邪门了。唉，端木伯伯功参造化，据传说两人曾有过交集，在修为上伯伯还要略胜一筹，可是黑天魔竟能以该功胜之，这绝域雪罡忒也神秘厉害了……”

“兵来将挡，雨妹，现在不是伤感忧思的时候，我们该快些赶回天垣去。待会儿让我来称称这位黑天魔的斤两！”

少年虎目吐威，轻轻地拍了拍雨妹妹的香肩，并把那只纤纤玉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大手里。

雨儿一阵感动，一阵温暖；臻首微抬，想看看潇潇哥哥的脸，美目中却早已饱含泪水，人儿也感到好像从未有过的软弱，慢慢，偎进了潇潇哥哥的臂弯。

少年心潮涌动，忽然把女孩儿紧紧地拥在怀里，就好像抱住了整个宇宙。

泪，流下来，同时濡湿了少年的胸襟。久久，雨儿方挣脱了哥哥的怀抱，脸上红得像盛开的山茶花，好在夜暗看不见，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东院尚不明情况，我们还是先到东院看看！”

东院此时不在岑寂，松明火把映照得如同白昼，庄中全数卫护来此一半；外总管铁宪先生正在招呼吆喝众人。断续的妇幼涕泣嚎哭，担架抬人往来匆忙。这时翼、篁两位丫头从内宅中各抱一个小儿呜哄而出，怀中幼婴约莫一岁左右，竟是一对龙凤胎。可怜的孩子，咿呀嬉笑，一派稚嫩天真还不知乃父母早已死于兵豳。

见过风潇潇和钟离花雨，铁先生喟叹道：

“老院主东溟有于已殇。全院之人几乎全数中毒，只有少数妇幼得以存活。犯庄之人泯灭人性，令人发指！”

“东溟院主也是死于中毒？”雨儿问道。

“仅此一案叫人疑惑！你们来看。”

东院院主东溟有于的尸身停放在办公厅一处偏殿的侧室地板上。这处侧室办公间是东院主楼第三进左侧的暗室，平时院主尝于此屋读书办理院务，一般的下人乃至外人轻易难得到此。纵目观之，此时东溟有于尸身着一套天青色员外服，衫衣已为人整理过，但却面呈惊容，眼有疑讶。铁总管略挥掌，掌风轻吸，但见东溟有于的胸前襟衣片片飞起，露出胸肌之处竟有碗大的一个窟窿，黑洞洞，骇人之极。

雨儿大惊叫道：“隔岸观火幽明无路，这是，这是……”

风潇潇亦惊道：“似是传说中的夕阳泣三迭手。瞬间可连续三次运动神功，撮指成啄，挟三味真火，遇物即洞穿而过，犀利无比歹毒之极，与溶金指并称于世。然而这功夫据说在二百年前已随不世人妖荷花九娘泯灭灵界，怎么会？”

铁先生抚髯沉思，没有理会红尘过客的话，却接着钟离花雨的话头道：“雨儿所料恐与愚叔相同，该是此人无疑。这样看来，所谓内奸已经昭然若揭。非此人，四院机关何能被毁，红叶山庄岂会遭此大劫？本管早有所疑，只是尚未查出确证尔”

风潇潇似有所悟。

雨儿道：“那，他就不怕别人识得出来吗，怎会用此独门功夫暴露自己？”

“依愚叔看来，敌寇此次奔袭人数之多实力之强实属罕见，这是想要毁灭本庄志在必得的一击，因此联系卧底准备釜底抽薪做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再者，恐怕也是忌惮东溟院主的修为，以是偷袭下此狠手，以便一击中的尔！”

“哦——有些道理，铁叔！”

目光烁烁，雨儿似表赞同。

“既如此，贤侄女，你与风少侠速回天垣，密告庄主，以防不虞，但不可打草惊蛇。也许此獠尚以为我们认不出这种歹毒武功的出处，或者继续潜演下去也未可知。这样最好，看看他还有什么阴谋。我处理完此处，到南院再看看，目今只剩该院情况还不大明瞭，想既有云儿应该问题不大。之后……”叹口气，“为了大局，看来不得不求助各位武圣、仙隐出面了此劫难了！”

“嗯。来敌之势如此强大真叫人始料不及，罗生门狼子野心看来势在必果，不知梅慧儿那泼妇是不是也来了。铁叔辛苦了，恳啓小心！”

铁总管凛然道：“能遣使这种人做奸细，卧薪尝胆多年不露马脚，且更有这般强大实力配合突袭，愚叔以为梅慧儿也无须亲来了。不过以此看来罗生一门的野心的确够大，恐怕真的是志在天下呢！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本庄以后该小心了，更弦易张势在必行！”顿了顿，坦然道：“贤侄女儿但请放心，山庄是咱们的家，咱们的根，人在庄在，庄在人存，保护本庄人人有责，愚叔理当尽力，与山庄共存！”

雨儿心中激动，想到整个山庄以及数千口良善，肩上沉甸甸有了一份承重。

双方默默，珍重分手。

东方已现微白。恶梦渐残。

第十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