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有数十匪伙,悄悄掩入西院。
竹哨声再次转厉,由远及近,似有催逼之意。
面白而方颔下无须的西院院主东方白,身高九尺,虎躯魁伟而不失儒雅气度,时常予人以恂恂斯文修养万方的亲和之感,此时正在读《易》,苦思冥揣爻文上边的寓远之意,为憧寤其中奥妙而陶醉。忽然心有所动,错愕间突觉心潮汹涌。
轻将卷册置于案上,再敷上条形鸾纹镇纸,方肃穆吩咐书童墨香儿速传西管邢子文前来晤面,且随手将烛火挥灭,摘下了壁右悬挂的龙泉宝剑,
脚步沙沙,有人入室……
厅院周围魅影憧憧,不速之客从不同角度、不同方位突然楔入。
东方白手握龙泉剑,转身走至椅角暗门,打开暗门随手将机关按钮揿下,发动了“成阵”。然而厥感手上一轻,连续按动都无反应,吃惊中已知机关被毁事态严重。
尚未来得及做出决定,蓦地火光一闪,隆然有声,像爆翻了一湖春水打破了满罐浆瓶,岑寂的夜空瞬间火光迸现,喊杀连天,紧接着轰隆声不绝于耳。
来敌破坏了“成阵”已然毫无阻滞地侵入了。
迷药,毒药,炸药。
暴破,偷袭,暗杀。
闷喝与嘶嚎不断地传出,暗器如雨,刀光似练。
西院是山庄兵甲最盛之地,打斗中活人与僵尸纠缠在一起,这是一场灵与肉血与火的决战。
竹哨吹奏声更为煎迫人心了,就在耳边撕心裂肺,如同厉鬼呐喊恶魔咆哮!
不速之客利用火药摧毁了院中各种机关和设置,轻灵地躲过各种杀人的陷阱,沿安全通道毫无阻滞地潜入进来,再突下杀手,极其迅猛而凶残。
西院所设“成阵”只在瞬间便宣布告破。
全庄的兵甲大部分来自本阵,那么“成阵”破而兵甲解,院内外硝烟弥漫,断垣颓墙,死尸枕籍……
且说钟离花雨击毙怪虫后惊魂未定之时,忽又耳闻厉嚎,同时嗅到了一股更为恶浊的腐臭之气,张开美眸就见一只怪影长发飘飘尤似一只巨大蝙蝠出现在了眼前,接下来感觉面门一凉,方知仍有外敌觊觎,自己还是疏忽大意了。但什么都已来不及,故此只能闭目等死。
“住手!”
一声炸雷般巨喝,随之白光微闪。
等小姑娘再次睁开眼睛,点向面门的指爪已被遥击的火霓指撞开,无暇细想钟离花雨向右急滚一跃而起。
眼前,一团旋风已经急骤地缠绕在一起。
仔细打量,大略看出是一个披散着近乎及体长发身着一袭黑袍的女人,形如骷髅却柔若水蛇矫如夜蝠,舞动着一双又尖又细奇长无比的鸟爪,夜色中,指尖绿光莹莹,诡异之极。怪爪伸缩吞吐时就如两条蛇信,配合着一身奇怪的黑蝙蝠夜衣,漆黑中莫说路数,看清也难。
雨儿大惊,急忙叫道:
“风大哥小心,鬼爪含藏尸毒!”
“既如此,毋乃妖孽?哥哥我可要斩草除根了!”
蓦见少年化不可能为可能,避过劈面袭来的一爪,同时用掌风震开点向玄机穴的另一只手,左向飘出一丈开外,双目微合,佛唱一声,左袖轻振,匹练般冲出一道紫红色电芒,倏焉明灭。
“嗷!啊——”
一声长长尖嚎不类人声,绿光连闪里,不见了怪女人的身影。
“咦?”风潇潇道。
雨儿惊魂少安,呆了呆:“怎么跑了么?”
“嗯,妖女厉害!”
“算了,算她命大!”雨儿道。
二人这才从新见过,互道方才。
雨儿此时心如鹿撞喜悦地道:“风大哥救了小妹一命啊,不知如何感戴!”
潇潇道:“贤父女屡屡有恩在下,为兄亦不知怎样致忱?”
姑娘失笑,遂柔柔道:
“风大哥方才制敌之术可是意剑?”
潇潇颔首:“雨妹高明,倒是什么也瞒不过你!这是了了了尊师所授之艺。意剑最是难练,在下愚钝目前也只到了第七重。雨妹妹想是行家里手,小兄有时间可要讨教的哦!”
雨儿娇笑道:“潇潇哥哥何必太谦,小妹哪里懂得许多。只是听人家说过此等奇术而已。”
风潇潇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姑娘,宽厚地将话题差开道:“本拟杀掉这妖物,还是被那厮逃掉了,贵庄今夜能侵进这等邪秽,恐有些麻烦!”
一经提起,姑娘方忧心忡忡道:“刚刚伤亡的二护法之一的辛护法,溶金指天下无双,贴身相搏,能洞穿钢铁。所以小妹早已想到来敌可虞,但还是没有估足敌人竟是这般强势。以方才你我所遇之敌看,他们这都是些什么功夫呀?实在让小妹怕怕呢?”
想到方才的遭遇,雨儿余悸犹存,芳心再次狂跳不已。
夜尽三鼓,忽然静极了,甚或听不到任何唧唧的虫鸣声。
“嗯——”
风潇潇沉思,并未回答姑娘的问题,继道:“这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何要侵犯贵庄呢?而且大有毁庄的势头,这梁子可是有点深。”
“红叶山庄从不涉足江湖,据小妹所知,咱们也没跟任何人结下过仇怨过节,而且,点子似乎非常扎手。就说方才所遇到的怪物吧雨儿听都不曾听说过,更别说是人了!”
“哦!”
风潇潇不置可否,久久方忖道:“巫术。雨妹方才所遇可能是遗笑天阴煞第十九重的黑巫术!”
雨儿诧道:“遗笑天?倒是听爹爹说起过,只是咱们与他不曾有过任何个人恩怨呀,这厮为什么也来凑热闹?犯庄杀人够狠的!”
意蕴甚深地安慰道:“也许,大人的事不好过多地让小孩子知道吧,雨妹也不必多虑。俗语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亦所谓吉人天相,红叶山庄如此强大,谅几只跳梁小丑成得何事?以卵击石罢了!”
得到个郎的鼓励,雨儿芳心略感宽慰,但却高兴不起来。沉默片刻方再轻轻道:
“雨儿听说过巫术,但也仅限于听说,其实却是一无所知。风大哥可以讲讲么?”
红尘过客打量了一下周围。夜色如墨,除远处偶有火光闪现和爆炸声,瞬间都归于岑寂。
竹哨声不再响起。
但是这种消失却给人更加不安的感觉,似乎随时有可能爆发更为惊人的恶事。
“咱们快点走,边走边说!”
潇潇肃穆地道,俨然成了庄中主人。
“嗯,我们先去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