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你也有故事?
作者: 一篱秋韵更新时间:2020-10-08 08:30:36章节字数:2791

风潇潇这时也站立起来,行至窗前,以背向人,面容渐肃道:


“据家父言,那一日大家游猎归来,晚饭后,家母略感不适,便憩息于西向别院之清心小筑。而家父则在东偏殿的书房中读书。夜半,忽听得小筑传来家母的呼救声,家父奔出房门,恰碰到巡夜的老管家康钱。两人赶至西院,就见姓蒋的惊慌失措从母亲的屋里抢出,见我父二人,便斜窜入房右的蕉影中忽焉不见。当时,家父二人虽心有所疑,但看望母亲要紧。及至进得房中,但见……”


少年人的脸色突然苍白如纸,而目睛渐赤,人似是石雕般物化了。


久久:“……可怜的母亲,此时躺在床上,颈子几被割断,血汩汩溢出,衾上枕畔鲜红一片。见爹爹与康钱进来,便用手指着门外,口中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字:蒋……蒋,无……无理……


“至于那时的小潇潇,尚在襁褓之中,因母亲身体不适,被奶娘抚睡于别院,才幸免于难,但他却永远失去了生身的母亲了…”


两滴清泪挂上面颊,人已哽咽难言。


一片乌云蹒跚而过,遮在了午阳的身前,天光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怜的母亲,就这样去了。后来父亲找寻姓蒋的淫贼,他已偕同钟离前辈连夜逃逸。至于继母唐娟娟,据父亲讲,是不齿蒋老贼的为人,毅然离开姓蒋的,被蒋追杀,后来逃入我家,姓蒋的不敢也无颜再找家父,此事作罢。而家父与继母相怜相惜,终结连理再续姻缘实是一双两好,有何非议?一直以来,继母对潇潇关爱备至,形同己出,小子没齿难望,岂敢随意菲薄褒贬?更不容许他人任意践踏!


所以刚开始前辈问及晚辈继母曾是姓蒋的发妻,那又如何?


“而此事直至七年前,家父方行告之。据家父言 ,之所以迟迟不告,实因那时风潇潇年纪尚小,家父力单,而你们的潜势力又大,咱父子只能饮泣吞声。可是,个别有心人仍不肯罢休,再讹传江湖我父不屑,欺友霸妻牲畜不如。杀人又栽赃,如此高天厚土般仇恨和侮辱何以得雪?这也是从小家里便为小子寻师学艺的本意,也是我风潇潇学成后暗自寻仇的原因。可是一出来就是七年,仇人的踪迹一直查询不到,如不是前辈告知,风潇潇不知何日得偿心愿!七年哪七年,好漫长的七年,母仇如炬我心如焚……”


语音忽现低迷,幽愤之情隐含血泪,少年,已凄若一具石人了。


“——因此,七年前,小小年纪的风潇潇便离家出走,不告而辞。七年来,父子疏绝,相爱晷远,亲人们安康与否?但是时运和景况却是吝于音信…”


语音更加低徊,怨毒深深,又蕴含了多少无奈与惆怅啊!


“前辈,人同此情情同此理,似这般血海深仇,易地而处,可否感同身受?!”


“呵呵,呵哈哈哈哈!”


老庄主凄厉的一声长笑,声振屋瓦:“好好,好个风泉溪,到底人心腌臢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钟离未可算没白活,能够见识到人世间竟有如此无耻之徒!你母之死,是后来听说,老朽深表遗憾。但以情理推之,分明是风泉溪喜新厌旧借口杀人;为掩人耳目,再嫁祸于二哥,真是顺理成章。你所说有心人栽赃,栽什么赃?年轻人,这些说法自己不觉得幼稚可笑漏洞百出么?二哥如若逼奸灭口何须用刀割破你母亲的喉咙?那天晚上我与二哥被奸夫淫妇一气而走,后来的事一无所知。但这等禽兽之行,恐怕也只有姓风的干得出来!”


“住口!钟离前辈,我一再忍你,是因为你有援手之德,在下认了。可是如果前辈一再不识好歹,红尘过客并非怕事之人!”


“好好!好极了!”


老侠客不再搭理少年人,自顾悲啸道:“想我那二哥,于今已经手无缚鸡之力,而你们风家却一定要赶尽杀绝,看来怎样躲避恐怕也难逃一死!罢罢,你小子自愿的也好,亦或是风泉溪唆使的也罢,就让我钟离未为二哥也为道义尽一分心力,做一了断。想当初,我就准备同风泉溪拼掉这一条老命的了,是二哥以割袍让义为胁阻遏于我,方才作罢,哼,女人!其实大哥的死,据我推论恐怕也是你父所害,而且已是不争的事实,只是目今不知具体情况拿不出任何证据 。不过,老朽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罢了,红尘过客,我们是否约一时间地点?”


怪隐钟离未似乎已被义愤冲昏了头脑,忘记了刚才还想到的事,兹事体却又极端重大,至少现在他不能跟眼前的少年发生冲突。


风潇潇此时也是气血上冲,激动得无以复加,冷然道:“尚望前辈脱身事外,不要陷再晚于不义,此事到底不是前辈所为,所以风某不拟与前辈关涉,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至于聩聩爷爷的事情,也万请前辈不要再行臆测栽赃,我风潇潇会找出凶手的,正如现下要找出姓蒋的一样!”


说完,抓过一张矮凳,愤然旁座,虎躯微颤。


“呵哈哈,二哥已被我接至红叶山庄。所以,除非你过得了我钟离老儿这一关,否则你难了心愿!”


音声朗朗,掷地铿锵,但却充满了悲愤。


中午的太阳已裸去了云的霓裳,有些闹热起来,坚冰该为之消融了;这似非北地此时该有的情况。


“爹爹,一定要如此吗?!”


雨儿焦急地暗示。


悄声地:“小妮子别多嘴,我们需要时间,也须了解小子的能为。”


老庄主眨了眨眼,心中似乎笃定得很,实则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雨儿有些似懂非懂,疑惑地瞪大了一双美目,但又不便相问。


此刻,风潇潇脸上又复凄迷,无奈,而且充满了无穷的疲意,无尽的孤独。


他没有注意也不想去管父女二人嘀咕什么。


人,即如雕像凝结了一个生命的外型,蛰睡般沉迷在自然的堂奥里,艰难地游离于宇宙星辰的罅隙中,最终,空无地弥散了。


实在话,如若按正常推理,他该相信老钟离的为人,相信他救了自己并且不会加害自己,但是相信人怎能不相信他说的话呢?少年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不曾料到事情会有如此的复杂以及意外的变化。


他想起了小时候。


三岁,父母就把他交予聩聩老人打根基,五岁便被送到三天尊隐修之处受教。记得父亲是不想让他习武的,却不知又怎么违背了初衷,这使他不解和愤怒,因为习武的苦累,莫说是小孩子,就是大人也很难以忍受啊!记得那一次在路上,他扯着母亲的手儿倒退着行走,去数自己遗落在地上很难辨识的小脚印。他觉得自己的小脚印好可爱好可爱噢!数着数着,便忽然哭闹起来,说不要去什么地方吃好吃的果果了,他要回家去,因为再走下去,他要丢失很多很多的小脚印印。


那时,他就是一个非常古怪的孩子!


风潇潇等于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之爱。


因为他没有真正地享受过母爱或者父爱,父母亲都特别忙,很少在家,虽然他不知道他们忙些什么。实际上大多数时间他是和爷爷乃至师傅们在一起。稍大些时,当他知道多么疼爱自己的母亲竟是继母,极为伤心同时也开始疏远,以致使继母不知流下过多少伤心的泪水。随后他把幼小的爱和依恋都投入到父亲身上去了,他希望能得到来自于父亲的关爱和温暖。但父亲却永远是严冷的化身,记忆中,父亲对自己好像一直很冷漠,甚至厌恶。他怎么都回忆不起什么时候得到过父亲的鼓励或褒扬,慰藉与关切,乃至于一顿打骂都好……


“还不如继母呢!”他时常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对比感。


痴痴地想,心忽然悲凉得犹如冬夜里的月光,凄骨地森寒而失落。


平日里,他只有和自然界的小动物们作伴,有时会和小河小树什么的说说话,望着屋脊上边长出的野草也能够发上半天呆。微风细雨吹打着的童年,虽不曾有大风大浪的颠簸,但那又是怎样的孤独与寂寞?


直到邂逅了“无花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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