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名号都想好啦！”小姑娘雀跃地接道，“就叫灭绝地皇吧，就是，比地上一切皇帝都更厉害的意思。怎么样，是不是很霸道？”

她是那么天真，纯洁而又执拗，歪着头询问大姐姐，甚是期待。可是她既不接触或很少接触现世，却又怎知江湖道门以及帮派规矩，弄出这种名号是随口说说还是出世后就准备扰乱乾坤祸及人界遍洒风雨？

至少能想出这么天真而又吓人的名字，心里恐怕就有一个混世魔王在。

可是“因”从何来？道姑皱起了眉头。

见大姐姐皱眉，小姑娘更加激发了犟劲儿：“皇帝我还懂些，我读过很多很多书，而且也听人提起过，那个老倌儿就是天下第一。所以嘿嘿，我这个名字起得很好玩也很吓人是吧，吓到姐姐了么？我就是想当一个比皇帝还皇帝的皇帝，谁得罪了我，我就要谁好看，嚓，把脑袋砍下来，然后，然后就……”

青衣道姑打一哆嗦，油然想起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的问题，也许这是个极为复杂的命题，她想。

“喂，我说，知道吗，师傅是叫我气跑了的！”

女孩儿似乎好作惊人之语，说话总是出人意表。不过说这话神情却有些黯然，眼眶里竟然含上了泪水。不等问答仍是自顾自说下去：“我就住在这附近。一年前在这里我也遇到一个来自内地的采药人，他和你不同，是一男的。男人呀，高大英俊，却又，又是那么温柔……像你似的也背着一个小药篓，嘻嘻，可真滑稽！”说到这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忸怩而羞涩，情态妍媚之极，满天霞飞就像盛开的牡丹花儿，少女怀春的样子超级可怜可爱。皇甫道姑虽是出家人早已心如止水，却也不免怦然心动。

“他，他就在我们住的地方留下来，是师傅允许的。嘻嘻，师傅是个极其善良的老太婆呢。”

小姑娘突然变得大大方方，却是更加妩媚和惹人怜爱。

“每日我都会陪他去山中采药，他给我讲了很多人世间的故事，什么皇帝呀，百姓呀，江湖武林呀，总之花花绿绿千奇百怪的。可是近月，采药的事却是一无所获。真的，他可没有姐姐的福缘好！可是那个坏蛋……狠心的大坏蛋，最后竟然不告而辞……他，他就这样偷偷地跑了，为什么呀，他为什么要跑掉啊！”

小姑娘停下话语，脸上一片茫然，继而泪流满面哽咽难言。

“就是那天，那天晚上，大约是亥子之交，熟睡之中，我听到了些微响动，等我起来他已经就走了，走得无影无踪，而且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漫天风雪中我寻找我呼喊，喊得声嘶力竭，找得疯疯癫癫，一天又一天 ……我也曾下山去找过他。可是世界之大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我，我生病了，生了一场很大很大的病，我不想让我的病好，我用各种方式折磨自己，真的，我想死，我，我实在不要活了。”

女孩儿再也说不下去了，双手捧着脸开始啜泣，进而泣不成声，最后竟是嚎啕大哭。好像郁积了多久的忧伤和委屈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倾情而出；双肩因难以遏制的抽泣抖得如秋风中的片叶。

刚才咆哮如狮虎般的小女孩儿哪里去了！

咳，爱情啊！到底是什么啊？是不是如同宇宙风，能够摧毁任何人以及一切？

至少它可以让天下苍生变色，因为它的威力无人能够抵御，不成事实也有幻想，即便最厉害的出家人也是从其中挣扎出来而后醒悟的。

若个男孩勿多情，哪只少女不怀春？可怜的孩子这可是她的初恋。

可谁又能忘掉初恋？即便恋情再怎样幼稚可笑，或者再怎样不合时宜挑战世俗，总都是千万般美好而甜蜜。哪怕是在最错的时间里遇到最错的人，但仍然改变不了深心处的爱意。因为真正动了心思的情爱里不存在任何杂质，只有真纯和洁白；所以才能在众生的心路历程里，成为永恒，如同老酒积久愈浓。

因为不爱而后悔不如爱了再后悔。

“你今年多大了？”

“人家快十八了！”小姑娘一阵忸怩，低下了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甚至唇吻上还留着晶莹的湿痕。

皇甫紫玉默然，一时没有话语相慰，只是很想递过巾帕为姑娘拭泪，但又怕忌讳。作为出家人她仍然心细如发同时也为眼前的女孩儿万分难过，这也许是她本人就有着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从而断肠伤臆吧。

“哭吧，孩子，哭出来或许会好些！”

出家人四大皆空竟会叫人为爱而哭泣，很是奇葩。

道姑劝慰着小姑娘，自己也有些泪眼婆娑，慈音抖颤。

姑娘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扑进了道姑怀里，真个再次大声嚎啕起来，一时间哭了个哀哀欲绝天昏地暗。久久，方娇羞止泪，强颜道：“师傅一开始还曾劝阻我，不要我和他来往，说我们两个不合适，不会有结果的，即便勉强结合也会终成怨偶。可是我，我不知道，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我为什么会爱上他，而且爱得那么深那么诚那么难以自拔。咳！有时想，如果没有他，真的觉得活着没有了任何意义……”

声音又低柔下去，泪再次流下来。忽然：“可是他怎么那么绝情？人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我恨，我，魂儿都丢了……姐姐，我可怎办呀？我这么执拗，师傅也被我气跑了——我，对一个陌生的大姐姐什么都说了，只是，只是因为，大姐姐好面善好亲和唷，您，会笑话我吗？”

小姑娘忽然又破涕为笑，眼脊角儿挂着的泪颗颗，反射着道姑怜悯的身影，望着这位可亲的大姐姐，姑娘真率无邪得着实叫人心疼。

皇甫把姑娘紧紧地搂在怀里，也止不住泪水涌流。她明白，即使自己再面善亲和，也不会让人什么都说。尔虞我诈小心提防是混江湖饭的必备功课，这种全抛一片心的交往接触尤其是初次见面，绝对是江湖大忌。即便是普通人的惯常交往吧，也没有这样口无遮拦和盘托出把自己完全交给别人的，那么小女孩是怎么了？

身居这等蹇寒蛮荒之地，甚少与他人来往沟通，因此不谙人情世故，敢爱敢恨做事全凭好恶由着性子来，岂非纯乎天然？何况异性更是难得一见。据小女孩讲，所遇之人是个和蔼可亲成熟英俊的大男人，这种男人本就最吸引女孩子，尤其是刚刚步入青春期的怀春少女！

所以，女孩儿的爱真挚而清纯，无可非议，怎么可以怪她。

可是刚刚涉世就遭受到了如此沉重打击，尤其是感情问题，本就最易使人偏邪执直，那么眼前这个女孩儿，纠结之深也就可以理解了。她需要诉说需要宣泄，需要洪荒之力排遣啊！

但是偏偏处世孤独，唯一一个老师也还不予理解弃之而去，她没人关注没人倾听，再这样壅堵下去，小姑娘也许会变态扭曲走上极端，甚至最后疯掉都有可能。

唉，有人说爱无遮拦爱无边界，爱不选择，爱能生死，有时还真是他妈妈地这个样子。

笔者也想说，你可以批评这人不曾细加考量和审视，但请不要亵渎爱，因为真爱了，没有几人是明智的。呵呵，话说回来，明智的爱大多会明智的分手，只有开始，没有最终！

悲天悯人的皇甫紫玉既是出家人也绝对是过来人，因此，此刻，她深深为女孩惋惜并焦虑。

小姑娘的声音逐渐细微下去，头也低了下去，呐呐地，眼里一直饱含着泪水。

打小儿住在深山师傅没有给讲过和尚道士的故事，尽管自己也读了很多书，所以不懂和尚道士是什么玩意儿，因此小姑娘始终称呼皇甫紫玉为大姐姐。

皇甫紫玉身着道服，二十几岁的人本就是一位大姐姐。

而大姐姐对小姑娘也不以施主相称

“笑你？为什么要笑你？”

道姑轻轻抚着女孩子的头，像爱怜自己的姐妹或女儿，如果她有姐妹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