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手,拾起地上的刀,忽然轻松起来:
“哦,呵呵,你想把这小子打得满地找牙么?算了闺女,目前情形好像相当复杂呢!日间讯报本镇来了大批可疑人物。而对风少侠的怀疑现在已可解除,再闹恐怕被人坐收渔人之利了。世事难料,你二伯的事亦需时间缓解和诹证,小子能够答应去风家对质已属不易,不要再逼他了!咦,你可听到了什么动静么?”
“这附近恐有三五十人潜伏,否则女儿早已出手。”
“不错,他们早就来了!”
风潇潇手掌轻拍,虎目开阖:“难道不是前辈带来的人?”
“小子,别表错情!看情形这一批人恐怕是专为我父女而来。咱们出门在外,最近一段时日也屡遭阻杀截击,来敌极为陌生。我红叶山庄向不与江湖之人往来,亦未树有强仇大敌,这叫人非常困惑,原因尚未厘清。为防意外,能否请你这位大侠客暂回客栈相候,如我父女逃此一劫,再与你践约?请相信钟离老儿言出必果。当然即使出了意外,红叶山庄不会消失,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随时恭侯侠驾!”
风潇潇哈哈大笑。朗声道:“前辈,你真的把我红尘过客当成小孩子哄了?”
医隐诧道:“此话怎讲?”
“这些人为什么不是你的同伙?说不定便是前辈在故弄玄虚!”
钟离未一楞,随即也朗声道:“悉听尊便,只是希望少侠最好不要插手,这是我老人家的个人私事!”
话音未落,三人周围已出现数十条黑漆漆的人影,一色紧身短打扮,快靴,黑绡裹首微露双睛,尽皆背插单刀,手上还操有不同的家伙,大概是喷火筒之类的暗器,不动不响,情形十分怪异。
西子欢残,月欲睡去。
没有风,凝寒渗透重衣。好冷,冷得万物都麻木了。
“唉,如是南方,蛰虫寥落的残声断语已嘶哑得该不能卒听了。”
少年人心想,此情此境他竟然思绪飘飞,想到儿时生活的故地。
突地,医隐一声经天长笑,亮声豪喝到:
“各位是何方神圣,可是冲着我钟离父女来的?报个大名,叫咱家听听!”
蓦而失踪。雪地上不见了黑衣人。
火器交错,暗器如雨,锐啸摧心,死神在蹀躞徜徉。
下弦月被吓得惊叫一声,差点掉进山凹里,亏得为婆娑的树影扯住。
远处,夜枭应和幽暗长号。
松干摇摇,虬枝断裂,暴雪蒸腾。
先一刹那,医隐伏地,以化身千万的释家无上心法,虚实莫测,极疾脱出暗器造成的死亡圈,但脚踵还是被吻上了一枚“阎王针”。
“哎哟,哼,狗娘养的,是嗜痂老邋遢的破玩意儿!妈的,是不是风泉溪派来的人?这混蛋竟然如此藏污纳垢,果真不是好东西!”
老庄主肚中暗骂,火大了,好在并无大碍。
钟离花雨和风潇潇等到暗器发出方一鹤冲天,嫦娥奔月般飞向空中,竟比暗器快得多多。松涛飒飒,落雪纷纷,立于林木之颠。待二人再反身落地,立被数十条暗影分割包抄,斧钺钩叉,刀枪剑戟,暴虎冯河般狠杀猛干起来。
老天,不知这些暴客到底是些什么人,个个功力深厚武技精绝,而且凶猛绝伦悍不畏死。三五十人,就像三五十只黑色的厉鬼凶灵,在雪地上翻来滚去,腾跃激飞,疾如闪电。以红尘过客风潇潇风大侠这等艺业超凡的江湖名少,竟也很难在一时间奏功伤敌。
三人被分隔开闷着厮杀。
偶尔能传来几声森寒不类人声的叱喝。
不时有利器撞击与摩擦声,令人牙龈震震齿酸心悸。
钟离花雨的曼妙身姿在憧憧魅影中飘举穿梭,从容淡定临乱不惊,似乎好整以暇一点都不着急。当然他照顾着爹爹,一心二用仍然如此,可见女孩儿艺业到了何种地步
风大侠却已是大感不耐了,“操!”不经意先冒出一句感叹词,接着,“什么玩意儿!”再加上一句轻蔑的评价。人确实太多了,而且个个穷凶极恶,既然敌友已判生死定决,奈何恋战?该用绝学收拾人了,杀!
心念乍起绝学施出。
此时,正有十几条黑影围着风潇潇狠拼。随着叱如沉雷,少年人使出了道尊的大衍生相无灭绝学。
绝学乃玄学,精要取自《道经》中的理义,是风潇潇的恩师道尊李冰蚕独家参悟所得,也是他老人家傲世绝学之一,与小子的另一恩师儒尊木逢春的火霓指并享于世。《经》曰:
“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意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隋恒也。”
所谓:
其大无外,其微无内,无形无名有动有静万象以之生,五蕴以之成。
经义的宗旨是以和合为道本,正反同体,天人合一,驻有无,存盈缺,因之生万象而守恒长。即“有情有信,无为无形;自本自根,未有天地,玄之又玄。”其所存在:“生于无形之先,起于太初之前,行于太素之元。浮于六虚,出入幽冥;观混合之未别,窥清浊之未分。”
聪明绝世的怪胎李冰蚕窥天地造化,洞微查彻厘悟道本,创出了这种极其怪异的练气功法,神走于内而形化于外,溶于大衍八式的指掌之中施展出来。这种功夫泰也过于歹毒,所受之人即被指掌击中者,若不能抵抗或破解,会为气劲楔入体内,如遭雷殛,轻者功消重者体糜。想当年李冰蚕弹铗放歌,快意恩仇间,杀恶人如屠狗,冷血乖戾,无出其右。后遇佛尊了了了,二人投缘,竟为禅修无边的大和尚大而化之,也是异数;于是乎,这位嫉恶如仇的一代天骄突然放下屠刀,从江湖中瞬间消失,只有个别武林耆宿略为知晓这位江湖异人结茅于小苍山下,已是立地成道,修成了一代尊者。
大衍神功亦为三尊之首的佛尊极力赞许和认可,以为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登峰造极之作。但和尚感叹之余也觉得太过霸道执实,一旦施出很难罢手以致有伤天和,这大概也是红尘过客杀孽过重的原因所在。和尚曾经意图说服道尊不要将此功法传与风潇潇,年轻人嘛本来就好冲动,如果再辅以这种刺激个性冲腾暴力血腥的功法,那还了得!天会不会塌下来?可是怪癖高傲的李冰蚕这次没有听和尚的,还是将此功法传与了爱徒,只是谆谆告诫他慎用而已。
和尚无奈,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只好在风潇潇主修的课程之外再传与他一些住、定、慧的佛家养性功夫,以禅驻性,调节中和修为的内、外在因素,免得少年走火入魔真的会变成吃人的妖精。
其实,少年天性敦睦厚善,绝非刻毒冷血凉薄寡情之人,今在看来,许许多多的东西岂非都是后天强加于人的?
话说转来,风潇潇即便是人之初性本善,但沙场你死我活诀要却甚是谙知;其次,七年多的孤凄落魄、忧思与煎熬,以及自入江湖后刀头舔血,人命呼嘘间的生涯,使一个正处在可塑性年龄的他没有一点个性的张扬,生灭的亢奋,那可是真的不正常了。据说,有的人不敢杀鸡杀鸭,更不敢杀人,可一旦开了杀戒,就刺激出了杀瘾,不杀就心痒难熬甚至睡不着觉。
这和大衍神功有没有关系,或者说有否直接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