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不错，看起来还是故旧情深，多年不见了，竟然听声辨貌仍能识得我黑天魔碧宵寒。呶，那就请看在老哥哥的薄面上，放过孔科这狗崽子一回可好？”

凝视眼前人，忽然生出感慨，北院院主端木瑾叹道：“多年不晓梦回（黑天魔碧宵寒，字梦回）兄消息，想不到竟做了罗生门的爪牙，异数呀，异数！”

“咦，你知道罗生门？呵呵，好，很好！不过听这话你把老哥哥看得有所不值了。万事可堪回首？万事皆由因果，为兄现下为该门外总领执事。”

“什么东西？”

“本门外事方面，愚兄躬为总领。”

“哦，好像身份不低！”端木冷笑。

“老朋友见笑了，人总也要往高处走吗。久静思动想起昔日交情，愚兄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贤弟考虑！”

“梦回兄之意？”

“罗生门伟业初创急需人才因此求贤若渴，而贤弟之才长上久有所闻，敦请贤弟襄助是门主老人家梦寐以求的事，当然也是愚兄久蓄于中的想法啦。所以，贤弟如有意投效到罗生门麾下，地位恐只在愚兄之上。这个，应强似在此处做什么院主吧！那时荣华富贵，予取予求，能够纵享人生……”

哈哈大笑：“端木之年耄耄，端木之心已成槁木矣。算了梦回兄，不会只为小弟而来吧？”

“为端木贤弟而来也是愚兄本次北行目的之一，当然，告诉贤弟也无妨。敝长上眼见目今江湖宵小横行，纲毁纪坏，而恃强凌弱无法无天之徒比比皆是，且日渐嚣张愈演愈烈，因此拟将整顿江湖礼法，严肃武技行规，以高扬武德造福黎烝为宗旨，成立了罗生门一派。门主这种悲天悯人视天下为己任的大爱情怀令人叹为观止，所以一经纲举致令天下归心。现专命外法堂执事碧某率众规行天下，款断律张，以体沐本门德礼之思，达成万流归宗武林一统之目的。呵呵，其实不过是想让江湖再现尧舜之治大禹之疆而已，可怜门主老人家的一番苦心孤诣！”

“本庄可是做了什么恶事败坏了武行武德？”

“这个……大家心里有数，嘿嘿！”

“梦回兄可是心存龌龊大言炎炎不敢直言快语？”

“这可是老弟逼愚兄说的，不过说出需不好看！”

“哼，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但请指教了！”

“逼奸杀口，包庇元凶首恶，现如今已天下人皆知，己自不省尚需他人饶舌吗，老弟呀，何其梦梦尔？”

“哈哈哈哈，好一个‘逼奸杀口，包庇元凶首恶’！明白了，既以这种邪恶无聊的借口作为杀人越货的理由，本院也无须跟你再辩说些什么。想来你们的门主不管是什么人，有多大本事，不过是又一个想出来做武林皇帝的野心家而已。罢了，莽莽江湖，岂是一两个跳梁小丑做美梦想怎样就怎样的？丧心病狂啊！”

阴阴一笑：“贤弟不承认事实也是没办法的，邪恶的事情只是因为鲜少良善而已。不过，人其行天有意，俗世滔滔闲言可畏，这也正是本门必欲为武林除害替江湖张目的原则。不先行做几件扫除江湖之大奸大恶事，正如贤弟所云，哪会有人攘臂投效共商大举？本帮之创门初意岂非成为江湖笑谈！所以愚兄此来也是遵照门主的意思，按规矩行事，还望端木贤弟曲谅！”

“嗯，露出了狐狸尾巴不是？因此罗生门为达目的，便以莫须有罪名随意加诸于任何人，口诛笔伐之外，再委派碧大执事亲率悍匪凶徒夜闯民宅肆意杀人放火屠戮妇孺。请问碧兄，浪费半天口水把端木当成了什么，小孩子呢亦或是白痴？你们这算什么再现舜尧之疆纯属弥天大谎！试想没有你们这群强盗邪魔，老百姓才会过些安稳日子，没有你们这种不甘寂寞的武林败类，江湖才能住享太平，对吧？为了能当上武林皇帝便铲除异己杀害同类同时还要连累无辜，狼要吃羊总有无穷借口，这岂非都是玩过了时的老把戏？算了，碧霄寒，你只有杀了端木，没有被骗和被凌逼的端木，你我原本是老相知，何必再花言巧语出乖露丑？虽然，你这种人本就丧失了人性和良知！来来来，亮你的兵刃，把老端木砍翻，你便可以踏着端木的尸体走过去。不过我告诉你，想在本庄为所欲为，就太可笑了。”

修为渊深稳健满满，从未与人动过肝火的轩辕人，终于发怒了。

黑天魔脸上阵青阵白连连冷笑：“端木老弟真是好骂，可知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只是愚兄还是认为做人糊涂点好，所谓水至清无鱼，人至清无友，何必较真呢？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行乐享受为生命本初，如果非要探究人生真谛，我碧霄寒也不想妄自菲薄，道学先生们的自命清高才是害人害己吧。在下绝对不信人世间有不慕名利的人，只相信无能为力而已。有所为有所不为，只问成功不问手段，大丈夫做事为什么不讲究些权变？老弟腹中书藏万卷，如何不知一将成名万骨枯的道理？

“成就名利事业杀戮在所难免，从古至今多少王侯将相英雄豪杰，真要追究起来这些家伙才是罪孽深重的人，可事实上怎么样？有哪一个不是著之史册彪炳千古美名万世传扬？ 举个例子说吧，皇帝老儿享尽天下美女，历朝各代的狗东西们可知坑害了多少青春女性，留下多少人间恨怨？他们凭什么就可以任意糟贱女人，还不是富贵权利作祟吗？

“英明君主如唐虞尧舜者又且如何？为兄小的时候有个黎姓的邻居，因为家里贫穷四弟兄一辈子守着一个媳妇过日子，你说他们是什么？而民间这种连糟糠之妻都娶不起的又有多少？天灾人祸战乱频仍，贪官肆虐盗贼如虎，百步内便可见饿殍，而这些无辜百姓又向谁哭诉？

“呵哈哈，贤弟，假设让你端木到了求乞无门的时候，假设你像流浪狗一样因饥饿而奄奄待毙的时候，假设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老婆、老娘被当众侮辱的时候，你有多少气节可言可守？告子曰，食色性也，《礼记》亦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古代先贤圣慧尚且难于免俗，平民百姓莠民黎蒸奢谈什么德规礼法而矫枉过正欺世盗名？算了吧，一个人如果连最基本的要求都满足不了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造反，就会暴乱，就会杀人放火无所不为，你怨恨他们么？可皇帝老儿玩弄青春少女糟蹋救命钱粮却被视作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之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富人一餐饭抵却穷家半年粮，人世间这就公平了，是吗？所以，愚兄倒是认为，大凡鼓吹和标榜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人不是骗子就是大白痴；什么忠孝节烈义，大家为谁操守呢？太可笑了！嘿嘿，我若是有能力的话，会把这些人乃至这些事毫不留情地干掉，再一把火烧他个干干净净，免得这些家伙一再颠倒黑白唠叨不休！

“唔，怎么样？哥哥我绝对是一番好意，希望贤弟不要一味偏执，既辜负了敝长上的无任盛情也耽误了为兄一片拳拳之心！”

“你这条恶毒之极无耻之至狗东西！”

敦厚的端木怒不可遏，实在忍不住了。想起庄中妇幼的无辜惨死，想到多少善良正在嚎哭叫屈，甚至流淌着的每一滴血都在呐喊。这下流东西还在如此狂吠乱叫故作公正伟拔之状，人果然是不要起脸来没有止境！接着怒目圆睁，老院主切齿阵阵道：

“混账东西！莫说是古往今来有多少可歌可泣大贤大德忠孝节烈之人，即便是你，你可曾是走投无路即将饿死的癞皮狗儿？你们只为了一己之私便罔顾是非丧尽天良，擅自闯进人家私人庄院制造无边杀孽，毫无道理地连无辜的老幼妇孺都不放过，现在却巧言令色胡说八道，甚至脸都不红一红，畜生比你高一万级！嘿嘿，你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奈何在乎多杀一端木瑾？与你这种东西浪费半天口舌真是走了亥时运。来来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端木老儿今日和你见个高下！”

微微一笑，叹口气，黑天魔竟依然不愠不火，道：

“看来老弟台误会深了，‘我将此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啊！罢了，既然端木院主如此坚持，就让愚兄陪老弟讨教几招，不过咱们点到为止吧，终不致伤了和气。”

端木实在不想再啰嗦了，抗声道：

“黑天魔，请！”

“老弟台，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