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燕就抱怨过,黎潇对大儿子少了点关心。
黎潇的确不太清楚大宝的成绩,每回都只听他说“还好”。
“他说的‘还好’,就是语文和数学都拿了一百。”杜雨燕笑道:“我已经在考卷上签过字了。这孩子就是给妈挣面子!”
黎潇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继续加油!”
不过……
“下回考卷拿过来,让爸给你签!”
“我跟他讲好了,八十分以上我签;没到八十分,都去找你。”杜雨燕回了句。
杜雨燕说这话,是不想给大宝太大的学习压力。
“我们大宝哪回都是九十五以上呢!”杜老太接过了话。
大宝低着头,到底是孩子,被夸奖了,也会偷偷地乐。
“大宝,好好学习,以后上大学,学到本事,贡献社会!”黎潇拍拍大宝后背,以示对儿子的关心。
“我也贡……社会!”二宝又摆出了争宠的嘴脸。
黎潇上下瞧瞧他,“你就算了,好好练你的钢琴,以后有口饭吃,爸爸睡着都能笑出来了!”
杜雨燕跟着打趣,“对啊,二宝可以帮人修钢琴,也是门手艺。“
没想到是这评价,二宝不乐意了,“我要当肖邦,做钢琴家!”
“我们二宝是天才,以后一定当艺术家。”杜老太笑着哄道,抱过已经打起小哈欠的安安。
黎潇回来时,大家伙已经吃完。杜雨燕怕菜凉了,又到厨房给他热了一下,再回来时,父子三人围在桌边,不知道说什么,笑得挺开心。
“妈妈,爸爸说,过几天带我们去外公家!”二宝急着道。
“你哥哥可以去,你得继续练琴。”杜雨燕这回当起了虎妈。
音乐附小的入学考试就在八月初,就算孩子有天赋,杜雨燕也得督促着他,临阵多磨几回枪,以保万无一失。
“妈妈,我想和二宝到外面玩一会儿。”大宝一抹嘴,站了起来。
“只能玩二十分钟,不要跑太远。”杜雨燕叮嘱道。
孩子爱玩是天性,杜雨燕原则上不会拦着他们,尤其是大宝。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体谅大人辛苦,洗衣做饭,给妹妹换尿布,几乎无师自通。
杜雨燕挺不忍心。
“一到玩的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黎潇看着跑出去的儿子们。
在这儿住得久了,大宝和二宝在汉桥街上认识了不少小伙伴,就像当初在宝马镇一样,他们已经完完全全融入了这里。
“白霆这下可以安心出国了。”黎潇又提到了白霆,“那小子不会再来找咱们麻烦了吧?”
“那倒不一定。”
黎潇不免诧异,“怎么说?”
“为了结婚的事,两人起了口角。小芳想再等一等。其实我也觉得,不必这么着急。万一白霆到了外面,被花花世界迷晕了眼,难道让小芳再离一次婚?”
“不至于吧!”黎潇不赞成地道:“你也太悲观了。”
杜雨燕不置可否。
这个时代对离婚的女人不太友好,要是再失败一次,张小芳只能社死了。
两口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到后头,杜雨燕貌似无意地问了句,“法院和学校都去不了,你打算怎么办?”
黎潇看着杜雨燕,半天没说话。
关于分配的事,黎潇一直没跟杜雨燕提。他已经够心浮气燥,不想把这情绪传染给杜雨燕。
“你何必瞒我。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去一趟白家,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杜雨燕帮黎潇盛了一碗鸡汤。
“先不管这些,把论文答辩出来!”黎潇接过鸡汤,拿起了勺子,“反正总会给我分配工作。”
包分配的好处,是不怕毕业即失业;坏处是,你没有选择权。
而此刻,杜雨燕注意到了,黎潇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是我给你找了麻烦?”杜雨燕问了出来。
“跟你有什么关系?”
“听说是麻远伟家的人在背后使坏?”
现在看来,那封寄到法院的人民来信,只怕也和那什么老领导脱不了干系。
黎潇淡然地道:“我们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后悔。”
杜雨燕托着腮,注视着黎潇,“你说咱俩要现在离婚,能不能转变局势?”
愣了一下之后,黎潇的脸一沉,“你打什么鬼主意呢?”
和黎潇对视片刻,杜雨燕笑了出来,“我就试探一下,料你也没这个胆量!”
“以后别拿这种话试探。”
“不高兴了?”
黎潇抱着双臂,想了许久,“今天学工处的处长看到过,跟我谈了一下,他说下面常山县的法制宣传站需要人,我应该会分到那儿。”
杜雨燕:“……”
“真不行就去常山县,也算回到家乡,到哪里都是工作,只要能发挥所长,也没有什么。”
杜雨燕许久不说话。
黎潇不可能发自内心地接受这个结果。
学法律这行的,要想做出点成绩,就必须有实战历练,在乡下做什么普法宣传,虽然也是为人民服务,可时间久了,没有一个可以提升专业能力的环境,只怕人的意志也消磨了。
普法宣传,用得着一个研究生去做?
“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带着孩子会跟着你。”杜雨燕说出了心里话。
就算帮不了黎潇,杜雨燕也要陪在他身边。
“不用,你还留在这儿,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做生意,而且有这个本事。现在搞经济开放,正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 黎潇拍拍了杜雨燕的手。
“这话就不对了,到哪儿做生意不是做呀。我呢,没别的意思,不想再过那种两地分居的日子。就这么说定了,要不就是我跟着你走,要不你就跟着我。”
黎潇没想到,杜雨燕还会有另一层想法,看了看她,“怎么跟啊,我总是要服从组织安排的。”
杜雨燕无语了,这个年代要放弃一份包分配工作,还真需要有打破规则的勇气。
黎潇也不可能在家当无业游民。
有些问题,看起来似乎不那么容易解决。
“不过是暂时的困难。我已经听到消息,律师制度很快就要恢复。当不了法官,我也可以做律师。”黎潇反倒安慰起了杜雨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