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愫愫挑着竹篮,来到李家那巍峨的大门前。推开那两扇沉重的虚掩着的大门走进去,她不由呆住了:只见庭院里长满了茂盛的青草,地上散布着斑斑绿绿的苔藓,青砖墙根上覆盖着一层雪白绒毛似的硝霜。雕花的屏风和窗格上结满了蜘蛛网……这那里象住人的地方,简直跟破败的荒庙没有什么两样!
“难道这就是我将要生活的家?”愫愫茫然地望着眼前的荒凉景象,顿觉一阵凄凉。双脚仿佛被定住了似的,再也迈不动半步了。她下意识地打量整个屋子(从嫁过来那天到现在,她还没有认真打量过),委实说,这座屋子的确相当的气派。一进大门,就是一间宽敞的穿堂,穿堂两旁是厢房。穿堂的前面则是一个露天庭院,穿过庭院才是正堂屋,正堂屋的建筑全是一色的水磨清砖墙,配以又高又粗的廊柱和宽大高峨的雕窗隔扇门,以及雄伟的飞檐耸角,富丽堂皇的雕梁画栋。整座房屋无一不显出巍峨的气势。使人不难想象昔日的兴旺和繁荣,又不难为眼前的颓败荒凉而感伤!
“要是耀林还在,决不会象现在这样子的。屋子里一定充满了欢笑,充满了生机……”一想到耀林,愫愫不由得又一阵悲痛,泪水禁不住又夺眶而出。
这时,丫鬟阿香从正堂屋里出来,一抬头见到愫愫,顿时惊喜地叫道:“少奶奶,你回来了?”接着就欢天喜地地跑上来接过愫愫的竹篮。
愫愫见阿香手里拿着一只空碗,便问道:“阿香,你在做什么?”阿香的脸顿时黯然下来,她含着泪水道:“老夫人病了。有半个多月起不来床了。我这是给她端药去。”
愫愫听说,不由急忙朝房里跑去。刚跨进房门,就听见婆婆虚弱的声音:“是愫……愫吗……”愫愫奔过去,握住婆婆的手,凝神细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婆婆面容枯槁,头发蓬乱,跟从前简直判若两人!
婆婆也用颤抖的枯瘦的手握住了愫愫的手,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愫愫含着泪,只叫得一声“妈……”便已泣不成声!
……自清明过后,愫愫便没有再回娘家,她整日守在婆婆身边,在她的守护下,婆婆的病竟慢慢地好转了。虽然比起从前衰老了许多,但她总算没有在失去儿子的打击下一病不起。
但在这段时间里,愫愫的脑子里却不时地萦绕着赵贵文那天说的话。贵文说的对,是该静下心来想想今后的路怎么走了。今后的路到底怎么走,难道就照着婆婆的路子走下去?那是什么样的路啊,一盏孤灯,映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再拌着无尽的寂寞和悲哀……这样的道路何时才能走到尽头啊!
愫愫不敢想下去了。她就象一个迷了路的行人,感到眼前一片迷茫,希望能遇上一个可为她指点迷途的人,可是始终遇不到一个人。她惶惑,恐惧,失望,再加上痛苦和悲伤的堵塞,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了。
不觉又过了几天。一天黄昏时分,愫愫正在房中默坐,忽听得阿香跟婆婆在房里小声说话。只听阿香道:“老夫人,油,盐,米,菜都没有了,怎么办呢……”没有听到婆婆说什么,好一会,才听得有开门的声音。愫愫禁不住隐在门帘后张望,只见阿香挽着一个包袱出去了。
愫愫不由产生几丝疑问。第二天清晨,愫愫正为昨晚上的一个梦倦慵慵地斜靠在床上默默感伤时,婆婆却早已起了床,正在堂屋里与人说话。与婆婆说话的好象是一个男人,声音很陌生。是谁呢?愫愫不由屏心聆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