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樟树坪时,她一眼又望到了右边坡上耀林的坟,在偌大的山岭中,耀林的坟堆显得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孤零和寂寞!
她的心顿时仿佛受到了一阵揪扯似的,泪水禁不住象断线的珠子似的顺着脸庞滚落下来了。耀林一贯是个热情活泼的人,他怎么受得了这无边的寂寞啊!
泪眼中,她仿佛看见耀林血淋淋地在黄土堆里奋力挣扎着,要顶开压着他的黄泥巴,他吃力地张着口,睁大着眼睛望着她,仿佛在朝她喊:“愫愫,愫愫,我好孤单好寂寞好痛苦啊!你快来帮帮我吧,快来救我出去吧……”
愫愫情不自禁地放下竹蓝,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双膝跪在坟前,用纤细的手指拼命地抠着泥土。抠着,抠着,突然,一块尖利的石头划破了她的手指,顿时一阵疼痛传遍了她的全身。啊!我这是在干什么啊!耀林已经长眠在地下了,他怎可能向我叫喊啊!
她禁不住伏在坟堆上啜泣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不觉打了个寒颤!原来天空纷纷扬扬地撒下了细雨,她的头发和衣服都已为雨水浸湿了。忽然,一把雨伞遮在了她的头顶上,替她挡住了雨点。
她不由吃了一惊,以为是耀林显灵,忙扭头观看,原来是贵文!
清明节将到,他是来看望耀林的坟的,不想刚巧遇见了愫愫。
此时他的眼角挂着泪珠,用着沉痛的声调喃喃道:“耀林,耀林。你原来是那么一个聪明有才干的人,没想到却英年早逝,丢下了年迈的母亲,丢下了年轻的妻子,丢下了诚挚的朋友,一个人就那么不明不白地走了。老天爷啊老天爷!你怎么这么残酷,这么早就夺去耀林的生命?你怎么不让我与耀林共赴危难,而留下我在这里苟且偷生?”说着,他止不住哽咽起来,无法再说下去。隔一会,他才又说道:“耀林,安息吧。这里有青青的山,有清澈的溪流,还有你曾经有过的美好的往事陪伴着你。你的母亲,你的妻子,你的朋友会经常来看望你的,你永远也不会感到孤寂的。还有,也请你放心,你的最亲密的朋友会替你照顾好你的亲人的。安息吧……”他说着说着,又已泣不成声了。他那带着眼镜的白皙的脸上早已淌满了泪水。
愫愫又感动又悲伤,但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得到耀林的死讯时起,她就已经很少说话了,她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水,仿佛她所有的语言, 所有的要表达的思想都由泪水来代替了。
这时,雨变得更大了起来。贵文遂劝道:“愫愫,雨越来越大了,你坐在湿地上那么久了,而且头发和衣服也都淋湿了,我担心你会受风寒的。还是回去吧。”愫愫果然感到一阵阵凉气延遍全身,但她仍不想回去。
贵文又劝道:“愫愫,明天还可再来。要是生病了就不好了。耀林若地下有知,他也不愿你为他感受风寒的啊!”
雨点越来越密也越来越急,仿佛它们也在催促愫愫离去似的,愫愫只好起身离去了。
走在山道上,贵文忍不住问道:“愫愫,耀林已经不在了,这是无可挽回的事实。往后你打算怎么办,你想过吗?”
“往后怎么办?”这个问题顿时闪电般地在愫愫的脑海里闪过,她不由楞住了。虽说她曾答应过耀林,要好好地活下去,可是几个月来,她只是沉浸在悲痛之中,今后该怎么办,该怎么活下去,她连想也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