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愫愫来到堂屋,羞羞答答地明知故问道:“阿爸阿妈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父亲亲切的说:“乖女儿,五龙村李家来提亲,要你去做媳妇,您愿不愿意?”
愫愫脸儿红红的,低声说:“我听阿爸阿妈的,你们愿意就愿意。”
柳大山禁不住笑道:“瞧你这妹子,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呀,怎么说我们愿意就愿意呢?
阿爸若是不愿意,你又当如何呢?”
“阿爸若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愫愫不好意思再呆下去,就跑出去了。她来到涧边,见小根一个人站在梨树下,便高兴地叫道:“小根,小根。同我到那边菜园里摘菜花好吗?”谁知小根连看也没看她一眼,扭头就跑开了。愫愫不明白他为什么生她的气,呆呆地望了他的背影一会,只好一个人到菜园摘菜花去了。
堂屋里,媒婆笑逐言开道:“柳老爷呀,你这女儿愫愫可真是一付好容貌呀,李家真算是有眼光!不过,也只有李家少爷才配得上愫愫这天仙般的容貌……好了,大事就这么定了。李家的意思是:若你们没意见的话,过几天就‘合八字’,‘过彩礼’。赶在十一月里结亲,怎么样?”
柳大山非常爽快道:“全依李家的意思办吧。”其实他心里也为女儿能够攀上李家这样的书香门第而高兴。
晚上,柳大山由于心里高兴,特置了两桌酒席庆贺,合家上下都有份。可是四处却找不到小根,前山后山,涧边坝头都找遍了,大家的喉咙都喊哑了,就是不见他。老邓师傅和柳家都很焦急。还是愫愫心儿尖,想到了樟树坪 ,“小根一定是去樟树坪了。”
于是大家打着火把寻到了樟树坪,果然见小根坐在树底下,眼睛肿肿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大家都不知他为何伤心,只有老邓师傅明白儿子的心思。他幽幽地怜爱地说:“傻孩子,不是同林的鸟能长久在一个林子里唱歌吗?天晚了,总要各飞回各的林子的……傻孩子,回去吧。”
转眼就到了愫愫出嫁的日子。头晚上,愫愫正沉浸在即将为人妇的惶惴和幻想以及即将离开父母的悲伤之中,忽然夜空里响起了一阵凄伤哀婉的笛声。她知道这是小根在吹笛。可他为什么要吹出这么忧伤的笛声呢?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呀!难道他是在为我的出嫁感到难过?啊!小根,莫难过,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可能再象小时侯那样在一起了。啊!小根,莫在吹这忧伤的笛子了吧,我听着听着就更想哭了……
可是,小根仍然吹着,并没有停歇的意思。愫愫终于禁不住离开了闺房,轻轻地来到了桶厂。其时正刮着呼呼的冷风,冷风中还夹着细雨。愫愫躲在屋角处偷偷观看着。
老师傅正又拉又劝地把小根拉进了屋,小根坐在床板上,握着笛子还要吹,老桶匠望着被冷雨打得半湿半痴的儿子,心痛得就好象被做木工的斧头砍了一下似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滴了下来。他悲凉地说:“傻孩子,莫吹了吧,她就要飞走了,你吹给谁听呢?”
“我不吹给谁听,我吹给自己听。”
“可吹给自己听只能更添悲伤!阿根,听阿爸的话,算了吧……”
“阿爸,就算我想算了,可是,往日的情景又怎能够从心里抹去啊!我现在只想吹笛。阿爸,你莫拦我。就算我的笛声只能给自己增添忧伤,我还是要吹,永远吹,吹到永远……”小根说完,半哭半笑地又唱了起来:
妹是竹笛音又音,
哥是溪边吹笛人。
笛子贴在嘴唇上,
一生一世结伴行。
父亲伤心地说:“阿根,我知道你心里很苦!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呀,难道你不闻:
一架石磨两人推,
好比哥哥把妹追。
哥追妹来妹不停,
一生一世都难成。
你与愫愫就好象两人推磨一般,永远也追不到一块儿的。莫在苦恼自己了吧。”
“虽然追不上,但能够在一架石磨上相望也是好的,可是我现在连相望也不能够了,你说我能不伤心么?”
“那又何必呢?命是如此,再伤心也没用,认命吧。”
“我不相信命。要说命,阿爸你不是说过我跟愫愫的八字合得来么,结果又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