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朱股长没有回到办公室，也没有在食堂吃饭。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今天没有什么事处理，他在与不在，没什么要紧的。

奇怪的是，下午上班时间，他也没有出现。来了一个搞外调的，是铆焊车间一位班组长李师傅的儿子在化工厂入党。

化工厂组织部派人来了解李师傅的历史问题和现实表现。刘璐告诉我，李师傅是个大老实人，去年还是工厂劳动模范呢。

听她这么一说，我立刻拿出一张白纸写道，李书方本人历史清白，现实表现积极，曾经被评为工厂劳动模范几个字。然后盖上公章，交给来外调的人。来人说了一声谢谢满意的走了。

接下来，无事可做，我与刘璐就猜测：朱股长去哪里了？想去问一问马副书记，想一想她被乔部长批评后一脸晦气的样子，不敢去问。

我就说，朱股长很可能被乔部长叫去区委组织部谈话了，看看下一步怎么安排他？他个人有什么意见和要求？

刘璐马上讥笑我，你这个人太实在了，给个棒槌就认真（针）。乔部长说重新安排朱股长工作，不过是气话，事情过去后，朱股长去做个检讨，乔部长消消气，也许就会烟消云散了。”

哦，听到她这么说，我点后悔，自己刚才那么说话，是不是显得急于抢班夺权，当政工股长？那样的话，岂不是给刘璐留下一个官迷心窍的印象？我就不再吱声了。

“文华，大领导说话，常常是不算数的。你不要以为乔部长那么一说，政工股长就真是你了。领导说话，就像是工作计划，计划不如变化快。”刘璐见我不吱声，就劝导我。

“其实，股长算是什么官？齐书记才是个副科级，真要想当官，就得去大机关，咱们这小工厂，只能是混饭吃。”我装模作样，显出得不屑的样子。

我想尽量减轻我给刘璐造成的官迷心窍的坏印象。同时又想到，刘璐到底是局级干部的女儿，懂得就是多，她的父亲，也一定干过很多说话不算数的事情。

就在我们两个人闲聊天的时刻，赵光义与齐书记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博弈。

赵光义：齐书记，我觉得，现在我是厂长了，我们机关的机构格局应该改变。

齐书记：怎么改变？

赵光义：首先，厂长应该是工厂领导核心，全厂一切事情都应该由厂长统一指挥，统一管理。

齐书记：你的意思是，党总支应该靠边站了？

赵光义：暂时还不能靠边站。但是，从发展趋势看，党总支只是保证监督，不是领导一切。

齐书记：这观点新鲜。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办？

赵光义：首先，应该撤销政工股，成立厂长办公室。改变政工股长就是三把手的错误事实。

起书记：那么，政工股那一摊子业务交给谁？

赵光义：交给厂长办公室。由厂长办公室代厂长处理一切行政事务。

齐书记：这一点，我不能同意。王文华是乔部长刚刚定的政工股长，你马上就免他职，不行！

赵光义：书记，你不要固执。王文华对于我们两个人，他更崇拜我。不信，咱们问问他……

齐书记：王文华崇拜你。不可能！

赵光义：书记，这样好不？明天，我们问问他：是想当厂长办公室主任？还是想当政工股长？

齐书记：不要问，王文华一定不会放弃政工股长的位置。

赵光义（冷笑）：书记，太自信了吧？

齐书记：不是我自信。是王文华的品德使然。他不会与党组织离心离德的。

赵光义：呵呵，中国有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的年轻人，思维敏捷，眼皮子灵活……

齐书记：就算是这样，我也不相信王文华会见风使舵。说吧，还想怎么样？

赵光义：我是一厂之长，得有自己的办公室吧？

齐书记：当然可以。你看哪一间屋子好，提出来，我马上让他们腾地方。

赵光义：书记，我就是看你这一间办公室好。你在这发号施令多年，是不是应该让一让了？齐书记：什么？你要赶我走？太过分了吧？别忘了，我是党总支书记，厂长在我领导下。

赵光义：书记，供销股那个小院子幽静、舒适，你到我的屋子里去，不丢份儿！

齐书记：越说越不像话。你竟然会赶我走？

赵光义：不是我赶你走。而是我们相互换一个位置。

齐书记：换位子？有那个必要吗？我看，你不是厂长上任，纯粹是还乡团反攻倒算！

赵光义：我是还乡团？我没有被你赶走啊！我还什么乡？又怎么是反攻倒算？

齐书记：你把多年不能入党的仇记在了我身上。现在想找我报仇是不是？

赵光义：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在你手下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你可曾为我的入党问题努力过吗？

齐书记：我倒是想发展你入党。可是，马副书记不同意，小朱也不同意，我能怎么办？

赵光义：你这就是钟了别人的地，慌了自己的田。发展党员这么大的事情，你却是大权旁落。我建议，你坐在那个小院子里，好好地反省反省吧！

齐书记：什么？你让我反省？凭什么？你这个厂长，想干就干，不想干，滚！

赵光义：我可以滚，但是，你如果真的有种，别求我回来上班就行。

赵光义看到与齐书记谈不拢，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一位书记，依仗自己的辅佐，这些年当土皇帝一言九鼎习惯了，哪里会接受自己的崛起？

不过，一旦自己不上班，工厂的供应链、销售链都会出现问题。那样的话，这个土皇帝就会求自己出马，并认可自己提出的任何要求。那样的话，自己才可以真正的扬眉吐气起来。

齐书记与赵光义两个人的博弈内容我不知道，但是，朱股长半天没有露面，却让我感觉很不安。往常，一到下午四点半，朱股长就会提醒我们：准备下班了，我与刘璐就马上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