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着什么也没有听见，敲门后把水壶打给了刘璐，还把车间办公室的一包茶叶送给她。她说了个谢谢，也没有向区委组织部的人介绍我是哪个？

我就知道，党代会换届选举很快就要举行了。

我第一次焊接了液化气罐的罐体的关键部位，心情十分高兴。下午四点，我和工人们一起去浴池洗了澡，回到屋子里正要换衣服回家，刘璐打电话来了。

她说：“我今天与区委组织部在监票人选上发生了矛盾，最后经过苟副部长决策，决定由区纪委和工厂各派一名党员做监票。”

“老苟这是和稀泥啊！可是，监票人是干什么的啊？”我问。

“监票人，就是监督投票、计票、唱票过程，防止有人在选票上做弊的人。”

“哦。”我假装恍然大悟，接着说道；“党代会选举这么严肃的事，哪个敢作弊？监票人，就是个摆设吧？”

“你可不能怎么看。去年制钉厂党代会选举，支部书记就让唱票人为自己多喊了一票。被厂长的亲信发觉，告状到区纪委，为这，支部书记被撤职，那个唱票人也受到了党籍处分。”

“怎么会这样？作为工厂领导，他们应该是满票当选啊！怎么能作弊？”我觉得这种事不可思议。

“因为支部书记工作方式独断专行，怕自己的票数比厂长少了丢面子，才出此下策。”刘璐解释了其中的原因。

“真没有想到，一个党支部换届选举，竞争竟然会这么激烈？”我唏嘘道。

“复原兵同志，地方的事情远比部队复杂多了。以后，好好的向姐请教吧！”刘璐就与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在这一方面，小弟我甘拜下风！”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俩谁大谁小？但是我借坡下驴，顺杆而上。谁让自己现在有求于人家呢。

当时的工厂，一般都是八小时工作制。中午吃饭后，下午一点上班。上班前，通常有一段休息时间。车间工人这时候一般都是打扑克、下象棋度过这一段休闲时光。

这天中午，我正与灵芝、焦主任、车间质量检查员几个人玩扑克，刘璐突然间出现在门口找我，说是她的自行车坏了，让我给修理一下。

我一看她的眼神，觉得可能是有重要的事情，就让焦主任几个人玩别的游戏，我要出去一下。果然，刘璐就拉我来到自行车存车棚，把他的自行车找出来让我看看有没有毛病？

我把她的自行车放到地上，刚刚检查了轮胎，她就说：“不用检查了，自行车没毛病。”说着，带着我顺自行车棚墙根儿底下往供销股方向走，就听到赵光义副厂长在向部下讲话：

“各位党员同志，我没有资格跟你们讲话，但是，因为关系到工厂前途命运，所以，我建议你们，在换届选举时投王文华一票。理由嘛，就是刚才我说的那几点。

“当然，我只建议，并不影响你们行使自己选举权。选哪个？你们自己定。各位，拜托了。”

“文华，听到没有？赵光义现在开始为你拉票了。”听到这里，刘璐小声的提醒我。

“拉票？这是不允许的啊！”我马上觉得这么做有点不合情理。

“什么叫合理？什么叫不合理？难道，你就不想坐上党总支委员的位置，成为工厂决策者之一吗？”刘璐质问我。

“想是想。可是我觉得，没有可能。我不是候选人啊！”我强调说。

“那天，苟副部长不说了吗，选举时，大家可以选举任何人。投票范围不是局限于那个候选人名单啊！赵光义这样做，心里怎么想的我们不得而知。

“但是，起码在客观上，他起到了为你拉票的作用。如果你让自己的师傅、还有焦主任他们动员自己的老朋友？老同事投你一票，你不照样可以当选吗？”

“这……”我觉得这样做有点不要脸。甚至于无耻。

“文华，别犹豫不决了。搞政治，就得脸皮厚一点。俗话说，成者王侯败者贼。只要你成功了，哪个会追究你是怎么上来的？”

哦，听她这么一说，我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几十年之后，中国流行一本书，叫《厚黑学》。其中举了很多政治人物为了自己上位成功奉行“脸皮厚、心里黑”的哲学。

看来，为了尽快走上工厂领导岗位，我也得解放思想，克服自己的书生气，搞一点政治手段了。

于是，当天下班后，我没有按时回家，而是把师傅和焦主任请到附近的小酒馆里，招待他们喝了一瓶人参鹿茸酒，并无耻的提出要他们的老哥们儿党员投我一票的要求。

两个人很认真，仔细分析了工厂党员们可能投票的人选，还商量了如何找那些非党老工人，让他们做自己的党员徒弟的工作，最大限度的为我争取更多的选票。

日子过得真快，换届选举这一天，说来就来了。不过是一个党支部换届选举，却招来了区委组织部的领导亲自前来。刘璐说，我们工厂是区委区政府的产值利润大户，领导重视。

会议时间为一天，上午由齐书记作上一届委员会工作报告，下午才开始选举。选举前，苟副部长讲了注意事项。本来可以开始了。可是，马副书记却严肃的提出：

“最近，听说有人在拉票，这是违反选举纪律的行为。希望大家要端正态度，实事求是投票，不要考虑这个是领导说过的，那个是朋友交代的。把个人关系放到一边去，正确行使权力。”

听到她这么说，我不由得嗤之以鼻：都到这个分上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就算是人家凭关系投票，你你把人家怎么样？今天，你就是普通一个党员，还想耍领导威风？

选票上印了六个候选人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有一个空白的方框，同意这位候选人，可以在后面方框里画圈，不同意，就画叉。下面，还有一个“另选他人”的空格。如果选候选人以外的人，可以把名字写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