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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年底了。在地方，年底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年终工作考核。所谓的年终考核就是对一个人一年来的思想、学习、工作、生活的情况做一个总体的评价。考核是以填报的形式进行，表格分为四个等次，依次为优秀、称职、合格、不合格。华明海事先了解过，参加考评的人大多抱着一种中庸的思想，既不讲好也不讲坏，因此一般说来，在考评中想得优秀比较难，但一般也不会填人家不合格。这样的考核、对于一些思想不纯正的小人，绝对是一个打击报复的好机会。

为了显示公平，考核是采取当场唱票、当场公布的方式。结果出乎华明海的预料，五十多个人投票，他优秀票得了5票，可不合格也得了两票，这令他很震惊、也很难堪。整个机关除他有不合格票外，刘有权也有两票，按他平日里的为人，有不合格票实属正常，刘有权倒也坦然，一副久经考验、处变不惊的样子，看来往年类似的情况也差不多，见多不怪嘛。华明海和刘有权当然不同，他出生军人家庭，受父亲的影响，他是一个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到了部队后更是如此。转业到地方后，他总是勤勤恳恳、埋头苦干、谨小慎微的样子，生怕别人说他什么闲话。可就是这样，到头来还是有两票不合格，更令他难堪的是整个机关就他和刘有权俩人有不合格票，这就意味着在大家的眼里，他平日里的表现与为人和刘有权是差不多的，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如果有多一两个人有不合格票，哪怕是一票也行，他心里也会平衡一些；再如果另一个有不合格票的人不是刘有权，换做别人行。可现实没那么多如果，偏偏就把他和刘有权放在一起，把他和刘有权相提并论。

回到办公室，华明海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忽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是曹主席打来的，问他晚上有没有空，邀他到家里喝酒。华明海心里正憋着气，也想发泄一下，便满口答应了。

曹主席和他的妻子都是山东人，做的菜不是辣就是凉拌，当然，还有他们拿手的大葱饺子。华明海当了十几年的兵，五湖四海，什么菜都习惯了，更何况他在吃的方面不是一个很讲究的人。

“来，整一个。”曹主席先举起杯子和华明海碰了一下，俩人开始喝开了。

曹主席是个很健谈的人，三杯酒下肚话闸子就打开了。他说：“小华，我知道你今天不开心！唉，其实我早就警醒过你。可你......”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独自端杯喝了一口。

其实，华明海知道曹主席请他吃饭的用意，他也感到憋屈的确需要用酒来发泄一下，他端起杯子一口闷了下去，说道：“我是真没到，这一年多来我勤勤恳恳、努力工作，到头还落这么评价！”

“在地方工作不是靠你勤、靠你努力就行的，得讲究艺术，讲白了，就是要讲方式方法的。”

这话曹主席不止一次的和华明海讲过，华明海听在耳里，却没有做好，或许他根本就不知怎么做才好。曹主席喝了一口酒，接着说：“你刚到医院的时候，什么活都接、什么材料都写。当然，初来乍到的，你是想给别人留个好印象，这可以理解。可问题是你做得过来吗？你写得那么多吗？等你忙不过来、做不过来、拒绝别人的时候，你完了，你把人给得罪了。你帮别人做了十件好事，别人感谢你，但你只要做了一件坏事别人就会恨你，根本不管你前面做了多少好事。”

华明海边听边和曹主席喝酒，不得不承认，曹主席讲得很有道理。

“在工作中你要学会拒绝，学会与各种人打交道。部队那种说一不二、有一说一的行事风格千万来不得。你们办公室三个人，刘有权有人会叫他写材料吗？没有，当然他也不会写、也写不出来。小卢呢，有吗？就是有也不多，他可是个精仔，以前也有人让他写东西，可他不是拿出院长当挡箭牌、就是随便糊弄一下应付了事，弄的你一点脾气也没有。”

“来，别光顾讲话，酒也要喝。”说罢，他端起酒杯和华明海碰了一下也不等华明海就自己先把酒喝了。俗话说“酒品看人品”，从喝酒的风格看，曹主席就是个爽快之人。

曹主席接着说：“其实，在高医生爱人调动的事情上，你处理得很不妥。”

华明海问：“怎么说呢？”

曹主席说：“人家来找你一吵、一闹，你马上去办了，而且办得太快了、太顺了。“

华明海插了一句：“院长吩咐了，我不办行吗？”

曹主席说：“院长吩咐，你肯定得办。关键是你怎么办，如何去办？你想想，高医生爱人调动的事，压在你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一直办不了，人家来找你、骂你、质问你，你马上去办，而且还办得很顺利，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平时就不作为，不吊杆你就不动，找你一吵、一闹事情就办通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你去跑、去弄，你运气好，事情办得顺，这当然是件好事，但你办通以后，不要急于告诉别人，你最起码要把它压一段时间，要让别人知道你一直在跑、在努力，但事情又不是那么顺利，这样别人才会认可你，你说是不是？”曹主席喝了一口酒，又继续说：“上次在院周会上，文院长这么大张旗鼓地表扬你，大家会怎么看？大家不把矛头指向你才怪。地方的事情很复杂，你得长个心眼才是。”

听了曹主席的话，华明海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的有很多要学的、要改变的地方。他拿起酒杯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说：“老前辈，我敬你一杯，看来我这个在部队带过兵，搞过政工的人还是很不成熟。”说罢，他一口把酒喝完。

曹主席说：“不要急，慢慢来，那样很容易醉的。”他把自己那杯酒也喝了，接着说：“地方和部队有很大的不同，部队是要打仗的，所以要有铁的纪律和极强的奉献精神；而地方则不同，地方讲究的是无为而治，很多时候都是婆婆妈妈、柴米油盐的。所以，你不能按要求部队战士那样去要求他们，你只能采取一种中庸的办法去迎合他们。你改变不了环境，你只能去适应环境。你和我不同，我年纪大了，又没文化，你还年轻，大把世界，所以，磨练一下还是有前途的。”

说着说着，一瓶酒就喝没了，曹主席爽快，一拼酒他大概喝了六七两。看样子他还没喝够，转身向厨房的妻子喊道：“喂！老婆啊，你快拿瓶酒来，我们还没喝够！”

曹主席的老伴从厨房里走出来说：“够了！够了！别喝了！两个人都走了一瓶了。”

华明海也劝曹主席说：“对啊！嫂子说得对！主席啊，算了！我们别喝了！”

曹主席不依，说：“不行！咱哥俩今天喝个够！”

看来，曹主席今天不醉是不罢休的，华明海心也正烦着，他也想一醉解千愁。于是，俩人又开了一瓶。曹主席喝着喝着竟叫他老婆也过来喝，华明海知道差不多了，他起身要告辞，曹主席的老婆也摁住他，劝他别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