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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明海到医院的第一天便感觉很不爽。
那天，他拿着人事部门的介绍信来到西江市第四人民医院，走上机关楼二楼的主任办公室，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在打电话，他猜想这人应该就是他要找的院办主任，便有礼貌地在门上敲了几下。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做任何的表示。华明海径直的走了进去，心想反正今后就要在这里工作了，没必要顾忌这么多。他站在一旁等着，心里估计主任这个电话应该不会打得太久，因为是在办公室，旁边又有人在等，一般人都会长话短说，尽快地结束通话。可是华明海想错了，主任这个电话可真够长的，他像个女人婆似的喋喋不休地和对方在闲聊，全然不把站在一旁的华明海放在眼里。华明海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分钟过去了，不见主任有半点结束通话的意思，他只好独自走到一边的沙发坐下，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看了起来。又过了十分钟，主任还在打着电话，而且越聊越起劲。华明海猜想对方一定是个女的，因为主任在讲话的时候久不久冒出一句“好嘛”，那个“嘛”字的尾音拖得很长，声音压得很低，一副故作温柔状的样子。华明海无心窃听别人的电话，但那“好嘛、“好嘛”的声音老往他耳朵里钻，让他感到十分肉麻，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本来华明海就等得不耐烦，要是在部队，华明海是绝容不下这种工作作风的，可现在是初来乍到又不好发作，他不耐烦地把报纸翻得“哗哗哗”直响。响声果然惊动了主任，他瞪了一眼华明海对话筒里说：“我现在有点事，等会再聊，好嘛？”那个“嘛”又拖得老长，华明海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放下电话的主任坐正身子，十指交叉放在略为发胖的肚子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看着华明海问道：“你有什么事？”
华明海递上介绍信，说：“我是来报到的。”说罢，便在主任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下。
华明海的态度似乎令主任很不高兴，在他看来华明海应该把他看做上司毕恭毕敬地递上香烟，然后又毕恭毕敬的点上才是。可华明海不但没有这样做，反而是在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坐了下来。这明显是对他主任权威的一种轻视！可主任毕竟是主任，见过大世面，经过大风浪的，虽有不满却没有过多的流露出来。而是一本正经而又十分严肃的对华明海说：“你来这里工作我们表示欢迎。”
他用“表示”一词，这明显是官腔，华明海听了心里有点不舒服，想到今后要和这样的人一起共事，甚至还要听他在自己的面前“喝”来“喝”去的，心里实在不痛快！
主任可不管华明海怎么想。“但是”，他话锋一转，说：“在这里工作你要注意三点：第一，上班不要迟到早退；第二，不要乱讲话，不该说的不要乱说，不该讲的不要乱讲；第三，不要乱搞男女关系，千万别弄出‘事故’又出‘故事’。懂吗？”
主任讲话故意把“事故”和“故事”两个词说得很重，颇有为自己用词幽默得意似的。华明海听着一点也不觉得幽默，他只是礼节性的点点头。“出事故又出故事”是这些年人们闲聊时常调侃的一个话题，无非是男女间乱来酿成所谓的“事故”，然后又演变成人们津津乐道的所谓“故事”。所以主任讲的不过是在套用别人用过很多次的词语，没有半点新意，只是他不明白主任为什么要和他讲这些……
正想着，主任突然叫了一声“院长，您来了！”说罢，飞快的起身迎到门口。
华明海扭头一看，一位女的走了进来，因为听到主任叫院长，他也下意识地站起来叫了一声：“院长，您好！”多年的部队生活使他养成了对上级、对领导尊敬的习惯。
主任介绍说：“这就从部队转业到我们医院的小华。”说罢，就要倒水给院长。院长直接往一旁的沙发坐下，向主任伸手摇了摇，意思叫他别忙乎了，可主任还是坚持沏好茶，恭恭敬敬地放到院长前面的茶几上。华明海这时倒想起自己来了老半天了，竟然连一口水也没喝上。
女院长坐下来，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华明海，许久没做声。趁这当儿华明海也用余光打量她，他发现这位女院长实在很漂亮！对了，不但漂亮，而且还长得很富态，是那种到哪办事都不会让别人小觑的人。他在心里暗自揣摩她的年龄，看样子应该是三十多头。不，肯定不止，应该超过四十，或许更大些。这种天生丽质的女人极善于保养，脸部体现出来的年龄往往要比实际的年龄小得多。
“小华，欢迎你来医院工作。”终于，那位漂亮的女院长说话了：“在这之前我们研究过了，安排你在医院办公室工作，也就是在刘主任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不不不，都是在院长的正确领导下开展工作。”主任连忙插话道。
院长没有理会他，继续说：“来了就好好干，有什么事多和主任沟通。”说罢，院长起身便走，华明海赶忙起立目送。主任却躬着腰一直把院长送到门口，嘴里还一个劲的说道“院长，您慢走，慢走！”
华明海一边听一边点头，但心里却有一丝凄凉的感觉。这位女院长好像有点冷漠，也许领导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不会对自己的下属过分热情的，这点华明海似乎可以理解。但让他不解的是刘有权为什么会对他讲这些？按华明海的想象一般新同志到单位报到，领导都会很热情的讲一些欢迎和鼓励之类的话，然后介绍一下单位的情况，让人家感到温暖的同时心里也有个底。而不是这样一来便搞个“警示教育”、“打预防针”，制造紧张氛围，让人感到心寒！想到这里华明海突然间有一种想法，难道自己的档案里有什么不良的记录？或是在这之前四医院的领导们听到什么有关自己的事情？不，应该没有的，华明海在部队表现虽说不是很突出，但至少也是不错的，这点华明海还是很自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