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终生遗憾

娟儿后来也结了婚，并且生了个儿子，丈夫身边还有个儿子，加上咏儿，已是三个孩子。因为一些原因，丈夫从单位辞了职，后来又离了婚。娟儿带着两个孩子，一直住在娘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子吟听到这个情况，心中一阵默然，能够把咏儿带走，也给娟儿减轻一点负担。娟儿有事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子吟便和咏儿的舅舅，到镇上看风景，顺便买些礼品什么的，他觉得不能空手来看他们。

和娟儿见面，极具戏剧色彩。子吟正从一家商店里出来，两手提着东西，走在小街上，娟儿踩着一辆自行车迎面而来。

两人默默相视，眼神有些迟疑，嘴唇蠕动着，竟无语凝咽。

良久，娟儿才吐出一句话，“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子吟无言以对，又是良久，才低声的说，“这些年你还好吧？”

就是这两句话，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里。如梦来到跟前，子吟作了介绍，娟儿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们许久，才说：“坐吧。”

“我知道，你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咏儿长到十三岁，我没有尽到一点做父亲的责任，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这些年来，我也没有一点作为，很想来看看你们，可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子吟说着难以启齿的话，“直到去年底到东春打工，挣了点路费，来看看你们母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咏儿，去江南读书，你看……”

娟儿确实是个好女人，子吟知道她坚强的外表下，抑制着内心的颤抖，平淡的说，“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也不用提了，只要你还记着，有这个女儿就行。至于你要带咏儿回江南读书，我也没什么意见，但要看她本人的意思。”

子吟内心深处感谢娟儿，他最担心她会从中作梗。他自知原来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一直有愧于她，很多地方对不起她。

到现在，十几年含辛茹苦，把女儿带大，说接走就接走，这对任何人来说，应该都是难以接受的。子吟明白她的内心，该是如何的痛苦。

娟儿不仅接受了，而且没有一句怨言。我国女性之伟大，便在于能够包容一切，不能包容的事情。能够忍受一切，难以忍受的折磨与苦难。她们的美德是奉献，而不是索取。这令子吟十分感动。

语言已无法表达子吟此刻的情感，说声谢谢，便是对崇高母性的侮辱和亵渎。子吟望着分别十年的娟儿，不禁长叹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咏儿放学回家，看到她时，子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女儿长得像他，那么高挑的身材，十三岁就长到一米六高，额头、眼睛、下巴都像极了子吟。

咏儿突然见到生客，竟然躲到她母亲的身后，偷偷的瞧着子吟和如梦。

娟儿大声地笑着对咏儿说，“他是你老爸哩！快过去叫爸啊！”

咏儿忸怩的退缩着，不肯上前。子吟心中痛苦的叫着，“咏儿，我是你爸！”

“咏儿，你长这么高了？”子吟呻吟道。

孩子双眼甚至很奇怪地看着他，幸亏她母亲早就告诉她，江南有一个爸爸，迟早会来看她的。这时见了面，却迟迟不肯相认。

杜鹃苦笑着说，“这孩子让我给惯坏了，这么大了还不懂一点事，见了自己的爸爸，也不肯叫一声。平时没来的时候，老缠着我问爸爸什么样……”

子吟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绞痛，这一切能怪孩子么？这都是我的错啊！

“咏儿，是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你长这么大了，爸从来没来看过你一次。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样弥补这一切……”

咏儿终于蹭到子吟跟前，蚊子声一般叫了一声，“爸……”子吟搂着女儿，禁不住热泪盈眶，这一切只能怪他自己啊！

“乖咏儿……”子吟哽咽的拉着女儿的手，没法说下去。他的心里，装满了歉疚，却没有办法说出来，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

带着泳儿回家的事情，竟然顺利得出人意料。孩子知道江南还有一个家，好奇十足的愿意去。当天下午，带着一群同学，去玉州照相留念。第二天，子吟三人便启程，登上了火车，向江南进发。

子吟这次回家，虽然算不上是衣锦还乡，可接回离家十多年的女儿。看到他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在家乡也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那些平日里在他背后，指指戳戳的人，也就无话可说。

子吟回家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庆祝女儿十二岁生日为由，大请了一次客，热热闹闹，沸沸扬扬。连他自己也感到，有点趾高气扬的味道。

匆匆半个月，子吟带着如梦的妹妹如琴，小弟如杰重赴东春。如梦留在家中，照顾两个孩子，女儿游咏和儿子游昶。

回到东春，一切如旧。因为如琴和如杰没地方住，暂时住在编辑部。必须赶快帮助他们找到工作，先安排好他们，子吟才能够安下心来工作。

女孩子倒是容易找事情做，如琴很快找到，一份电子厂的工作。可她刚上了一天班，就埋怨工作枯燥单调，加班时间长。

交了押金什么的，转身就出来了。像她这样从未出过远门，不知道出门在外的艰辛。以为姐夫在东春，做大官似的，好工作由她挑选一样。

没办法，找朋友，托人情，又把她塞进一家手表带厂。工作环境，上班时间都符合要求。谁知进厂两天，又怪厂里没老乡不好玩，再次辞工出厂。

如琴这这样一来，令子吟哭笑不得，气也不是，怒也不是。毕竟是个妹妹，还真的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如杰的工作，也没有一点着落，急得子吟天天找老乡，找朋友帮忙，为这些事，弄得焦头烂额。

这样一来，马鑫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晚上，马鑫把子吟从楼上叫下来，直截了当的说：“我们这里不是旅店，住一两个晚上，我也没有话说，谁都有个亲戚朋友。但长期住下去可不行，而且影响你的工作。”

子吟深感歉疚地说，“我知道，但他们初来东春，哪里都不熟悉，我怎能扔下他们不管呢？对不起啊！马主任，我尽快安排好。”

“这个我可不管，你如果这样下去，你就可以另择高枝了啊！”

子吟犹如当头一棒，立马火了，“那好吧，拿到我的业务提成，马上就走！”

到了这个份上，子吟觉得没有必要，涎着脸赖下去。他十分清楚，在南方讲感情，就是一个十足的傻瓜。维系着众人之间的，是直果果的金钱关系。因此，乞求是没有用的，寄人篱下的感觉，令人刻骨铭心。

子吟只好把如琴打发回家，只留下如杰。有个老乡在摸具厂当师父，答应这两天把他弄进厂里。没想到正在气头上的子吟，站在窗前生闷气呢，却看到尤幽和文雯两个女孩子，在小巷子里转来转去。他赶快下楼，把她们接了进来。

“哎呀，我的编辑大人，这么难找的地方，简直把我们找得晕头转向。”尤幽香汗淋漓，一脸娇嗔，双眼里满是爱恋的光芒。

“真对不起！这里是编辑部，暂时租住的一栋楼房，很难找的。你们要来，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呢？我也好去接你们啊！”子吟满脸歉意。

“我们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文雯看着尤幽，表情鬼鬼笑着说，“她天天都在念叨要来看你，你回家半个月，她把电话都打爆了呢。”

“死文雯，耍贫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尤幽作势要扑过去。

文雯朝子吟身后躲去，求饶似地说，“不来了，不来了。”

“好啦，别开玩笑了，你们这次来，该是我请客啊。这样，今天正好是星期天，编辑部的人都玩去了。我们去市场买菜，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自己做，两位美女觉得怎么样？”子吟突发奇想。

“好哇，好哇！我第一个赞成，自己动手炒最拿手的菜，比一比看谁的手艺高。”尤幽欢呼雀跃，她真想体验一下家庭的滋味。

“好！今天才最有意思。”文雯也举双手赞同。

把菜买回来，其实都是子吟炒菜。两个女孩子洗菜切菜，嘴巴不停地指挥子吟，按她们的意思炒，算是她们的拿手菜。

吃饭的时候，她们嚷着要喝啤酒，说是要找回上次好极了的感觉。吃完了饭，看着两张红扑扑的脸，子吟仿佛找到了，与如梦初恋时的感觉。

“你们经常来东春来玩吗？都想去哪里玩啊？”子吟问道。

尤幽嗔道，“我们哪里有时间出来玩啊？这里又没什么朋友。”

“真笨，你们就不能自己，邀几个厂里的小姐妹，休息的时候，出来到处走走？成天待在厂里，肯定难受啊。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够你们受的。”

文雯说，“谁说不是，厂里的生活你是没经历过，那滋味，令人刻骨铭心。”

“我能够理解，虽然我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我这么长时间耳闻目睹，深知打工人的疾苦。可惜，我没有能力为你们做点什么。”

“子吟哥哥，这又不是你的错，这个时代已经是这样了，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出生的地方不好，如果生在南方……”文雯叹息着。

尤幽的眼神有些痴迷，“子吟哥哥，我们注定这辈子，就只能打工了吗？”

子吟目视着远方，神情专注，“我也说不好，但我只是这么想，人的一辈子，只要真正努力过，追求过，无愧于心，就行了啊。”

“你说得真好，我们现在，每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人生没有一点目标，不知道这样下去，一生会是什么样子，想想就恐怖。”

“别那么严肃好吗？我们不要讨论那么沉重的话题，两位美女，你们说去哪里玩吧，让自己快乐一点，好好地享受生活。”

“哎，子吟哥哥，我们听说人民公园挺好玩的，我们去那里吧？”

子吟说，“人民公园人太多，我带你们去另一个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