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卷土重来

太阳迟迟不肯落山，子吟一个人，孤独的站在总站门前的立交桥上。看四面八方的车流如梭，高楼大厦耸立如林，繁华得令人心跳的城市。心中真希望，早日融入这城市，成为这美丽城市中的一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道两边的路灯，相继亮了起来。霓虹灯广告烧亮了天空，南国里不知名的街边风景树，神奇得每个枝头的树叶，全是红得如花一样好看，在彩色的夜空里，开放得分外娇娆。

拖着积蓄了一天疲惫的双脚，走进旅店，游龙正等着子吟。

“刘伟进了一家皮具厂做保安，我去的那一家，根本不是什么厂，几个人的私人作坊，两百多块一个月，我不想干。”游龙心有怨愤。

“那么，明天再看看吧，像你们找保安的工作，倒是比较容易的。就不知道我的工作，明天有没有着落。”子吟有点忧心忡忡。

“你也不用担心，有了文化和知识，不怕没人赏识。到时候，你肯定比我们赚的钱多。”游龙安慰着子吟。

“话是这么说，这一天没找到工作，心里就一天不得安宁。”

子吟庆幸刘伟进了厂，但又忧郁自己和游龙的事情没有着落。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整个脑子里稀里糊涂。一会儿充满了幻想，一会有被现实击破。三番五次，折腾到天亮，才迷糊了一会儿。

子吟和游龙吃了点东西，又匆匆赶到信息部。子吟拿到一个地址，去药品制造厂做文秘。游龙也拿到了去一个公司，做保安的字条，两人各奔东西。

子吟按照地址，下了公共汽车，搭上一辆摩托车赶到那家公司。人事主管拉长着脸说，我们公司只要女文秘。

子吟憋着一肚子的气，回到信息部，对那络腮胡说，“先生，他们公司要女的文秘，你们应该搞清楚啊！”

子吟的心中充满怒火，什么信息部，根本就是骗人的地方。

络腮胡一脸装作的歉意。“哦，真对不起！现在他妹的！全都要女的做文秘，真没办法，像你们学中文的，真的没有赶上时候。”

“女孩子真的这么值钱？我们家乡倒是很多女孩子想出来。”子吟感喟道。

“真的？”络腮胡犹如猎人，发现了猎物般两眼发光。

“谁骗你！”子吟若有所思，是不是可以从这方面，突破一下。

“哎，老兄，这样行不行，反正你到东春，也是一下子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不如帮我们回家，找些女孩子来，不论带多少来，我全包找工作。我只收五十块钱一个人，你收多少我不管，怎么样？”络腮胡话语里充满了诱惑。

子吟一边听着他说的话，一边盘算着。带一个人来东春，每人收两至三百块钱，路上节省开支，每人不要一百。一次带三十人，三千块就轻而易举的赚到了手，看来这生意有得做，加之自己一时也难以找到工作。

“那么，怎么让人相信？你能提供什么可信的手续？”子吟问道。

络腮胡抑制住兴奋的表情，“这个嘛，你不用但心，介绍信、招工表格一应俱全。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干，我们绝对是最正规的公司。”

“我先考虑一下，明天再答复你吧。”子吟沉吟着，不能轻易就答应。

晚上，游龙一脸沮丧的回到旅店。子吟关切的问道：“泡汤啦？”

“他妹的，要会说白话，有什么办法？”游龙满腹火气。

也真是的，到东春打工，首先遇到的是语言障碍，叽里呱啦不知所云。许多人蠢得连普通话都听不懂，甚至把会不会白话，当做录取的先决条件。东春排外，是从骨子里的，真让人难受，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我看这样，阿龙，我今天跟信息部的王老板，谈了一个事情，我们干脆回家去带人。信息部负责人进厂，每人只收五十元，我们收两百六至三百一个。能带二、三十个人，一趟就够了，你看怎么样？”子吟用商量的口气说。

游龙有些迟疑，“不知道这信息部可不可靠？他们如果骗我们呢？”

“我看这没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跟他们签合同。”合同一词，还是新鲜事物，子吟也是现学现卖，也好说服游龙。自己一个人，还真的干不成。

“如果能行，我们就不用找工作了。”游龙有些心动的说。

子吟见游龙差不多同意了，就安排说，“明天我们两跟他去谈，把具体的事情落实好，就马上回去。我们也免得在这里，苦苦的支撑下去。”

“家里人如果不相信我们，该怎么办？”游龙心存犹豫。

子吟继续做游龙的思想工作，“这好办，就说我们在一家信息服务部上班，工资试用期八百块，现在回家带人。我们带上介绍信和招工合同，还有表格，家里人肯定会相信的，我看问题不大。”

“不错，就这样定了！”游龙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天晚上，子吟和游龙，商量了具体的实施方案。就连回家怎样做家里人的思想工作，都一并考虑妥当，才恋恋不舍地进入梦乡。这一晚似乎睡得特别香甜，子吟好像在梦里，见到自己发了大财。

跟信息部的王络腮胡子谈了半天，花了三百元块，买下五十张招工表。开了两份介绍信，非常仔细的签了一份合同。

将两人身上的钱花得差不多，心中多少有点，踌躇满志地打道回府。内心充满了希望，有一种大功即将告成的感觉。

然而，回到家里的情况，令他们大出所料。家里的人并没有如他们两个人，所想像那样容易被糊弄。三个人一同出去打工，为什么就两人回家带人？

刚出去四、五天，就能带人去打工，鬼才相信。说不定是玩什么花样呢！说来说去，奔波了几天，一个人也没有找到，乡亲们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俩走。

这一下真的是弄巧成拙，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却带不到人。就连再去东春的路费也没有了，两个人真的急红了眼。

想通过劳动服务公司招人的话，人家也不相信他们。就算相信他们，也没有多少钱，给他们赚的。两人茫然无措的大眼瞪小眼，却是毫无办法。

县城里，他们两个住在子吟妹夫家里，左思右想却思量不出一个好的法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两人真的已经陷入了绝境。

“我不想回家，看到老婆那张苦瓜脸，我就想吐。你有什么想法？”子吟和游龙，站在县城的街道边，游龙苦着脸说。

子吟的脸色同样难看，“我也确实不想回家，但在外面，身无分文怎么办？这次失利，只能等待下次了吧？肯定还会有下次的。”

“那你先回去吧，我去战友那里看看。”游龙义无反顾，消失在街道深处。

就这样，两人在县城里，一个萧索的傍晚，灰心丧气地分了手。

子吟懊丧的回到家中，老婆没有一句埋怨的话，而是柔柔的安慰他，“算了，几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当这次交了学费吧。”

子吟苦笑着无言以对，他觉得太对不起老婆，心中暗暗发誓：今后无论是好是歹，总之一定要对老婆好。这么多年来，总是亏欠她的。

在沉闷的时间里，度日如年。游龙带信回家说，再次坐上了去南方的列车。子吟感到很惊奇，他身上哪来的钱？战友那里借的？

当时，他们的钱都是共用的，他身上只剩几块钱。可游龙的身上，仍然有去东春的路费。丢了教书的工作，子吟只能在家里，一天一天捱着过日子。

收了晚稻，游龙来了封信，告知已在东春金源酒店，找到保安工作，四百元一个月，工作很轻松，终于有了种如愿的感觉。

并说如果再去东春的话，他会去东春总站接他们。并且希望带他老婆夏颖一同去。他大概是有了好工作吧？都要带家眷了啊。

本来没有了这方面心思的子吟，被他的这封信，一下子扇燃心头的那点火星。既然丢了教师这个饭碗，田也种不了，心中也十分不甘。

总之是人就要找到一条活路。既然已收了晚稻，而且价钱很好，卖掉后路费绰绰有余。这是支持他雄心勃勃的基石，不成功便成仁。

特别是子吟的朋友马儿，听到他要去东春，他也想一起去。答应包下他的车票，火车站有好多他的亲戚朋友，火车票随时都可以买到。

这无疑是一支强烈的兴奋剂，于是，子吟决定再次南下闯闯。

晚上，子吟把这个想法告诉如梦。她望着有些憔悴的子吟，担心一直待在家里，会把他憋坏。她从来考虑问题，都是从子吟的角度出发的。

“这件事情你自己决定，既然去过一次，就无所谓去两次。能出去干出一番成绩，大家脸上都有光。我娘俩也跟着你沾光，好享你的福啊！”

“这是当然啦！梦儿，这次我想带你一起去，你愿意吗？”

“我也去？”她有点惊愕地看着他，她的心里，还从来没想过要去南方。

“是的，俩人一起去，把孩子先放到你父母家里，将来每个月，给你家付一些钱，你看好不好？”子吟显然已想好了对策。

“不知我去到那个地方，能干些什么呢？”如梦天性温柔善良，心中对那些未知的事情，总有一种畏惧的心理。

“反正打工呗，别人能做，你同样能做啊！甚至比别人做得更好。游龙的老婆夏颖也去，你们也好有个伴。”对老婆，子吟一百个放心。

“好吧，我听你的。”如梦自然更加信任子吟。一路上，有马儿购票，招呼吃喝。四人占着个茶几，买副扑克打了起来。

汽车到达东春罗沙车站，离总站还有一段距离。等他们一行人，转车到总站时，游龙正在总站勾着脖子，望眼欲穿。

子吟再一次踏上这个，既令人失望，又充满了希望的城市。心中早已经下定了决心，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