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夙愿以偿

尤幽和文雯叽哩哇啦的耳语一阵，非得到一家川菜馆，请子吟吃饭，弄得他十分不好意思。在她们的坚持下，三人嘻嘻哈哈，来到那家川菜馆。

川菜馆朴素洁净，吃饭的人不多，整个二楼的包厢里，就他们三个人。

“今天你是客，游先生你就别客气，下次我们去你们编辑部，你再请我们，这样总行了吧？”尤幽笑着说。

“我们三人不是江南的，就是西川的，这家馆子我们吃的多，菜做得很地道哦，游先生要多吃点。”文雯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真的不好意思，让你们请客，被人知道了，岂不是笑话我，没有一点绅士风度。”子吟嘴里这样说着，心想一定不能让她们买单。

“没关系，没关系。下次你就好好的风度风度。”两个女孩咯咯笑着说。

麻、辣、烫，典型的西川风味。子吟喝啤酒，她们两个也跟着喝，三瓶啤酒，子吟喝了两瓶，喝得三人面红心跳，笑语阵阵。

吃完饭，三个人爬到了她们厂房后的山头上。看着山下如同白昼的城市，每个人的感觉都不尽相同，子吟恨不得拥有这座城市。

尤幽轻叹着，“看这里的繁华，想着家乡的贫穷，真让人受不了耶！”

文雯满脸愤慨，“特别是那些外资老板，拿我们打工的不当人，剥夺我们的人身权利，压榨我们的血汗，他们才最可恶。”

子吟说，“不错，外资企业都是一些落后设备，靠手工或半手工生产，其实就是赚取，我们国家的地皮和人工钱。说实在的，南三角的繁华，最少一半是，靠打工人撑起的。”子吟很想站在民族的高度来说，但又觉得没有意义。

“是呀，他们只管赚大钱，谁过问打工人的疾苦啦？”

“可他们还洋洋得意的说，为国家的经济建设，做出了贡献。”

尤幽纳闷的说，“唉，我们国家为什么那么穷？非得引进外资呢？”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越穷就越受到欺侮。国家的历史，早就说明了这一点，我们没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那么，就只能适应这个现实。好好在这里干几年，赚些钱回家干番事业，才是正途。”

子吟顿时热血沸腾，简直恨不得马上搞一笔钱，带着如梦回家办企业。

三个人发了一通年轻的牢骚，沉默的看着山下，一如既往的繁华，才幡然醒悟。站在这山上大发牢骚，是无济于事的。叹息了一通，换了话题。

聊到很晚，三人才尽兴而散。并约定保持联系，便各奔东西。

有了第一次相会，在后来的一段时里，子吟约上杨濂、蔡生和罗生四人去她们厂里玩。在一块宽大的草坪上，大家弹吉他、唱歌、评论时局。那时候，女孩子很单纯，在一起交往，不带任何目的。

四月一日，愚人节。早晨起床后，马鑫还提醒大家，今天是愚人节。

下午五点多钟，子吟接到尤幽厂里同事的电话，问尤幽和文雯，到编辑部没有？他说没有，并问什么时候来的？说是来了一会儿。

子吟便急了起来，因为她们说过几次，要来编辑部玩。并告诉了她们，在什么地方下车，再打电话。那时候流行磁卡电话，也很方便的。

子吟忙叫上蔡生，两人来到罗沙车站找人。大街上人来人往，车站里最后一趟班车是八点半。他两找了一大圈，人影也不见一个。

子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当时东春的治安太乱，两个少女，最容易出事，看着天已经黑了下来，若真出了事，该怎么办？

折腾了两个小时，仍然没有找到人，他两只好回来。那边打来电话，窃窃的笑着说，今天是愚人节啊！弄得子吟哭笑不得。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真的感到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但还是原谅了她们。

这些小家伙，敢拿自己的人身安全，来愚弄别人，也是够行的。

愚人节后，子吟拿到了一万块钱的业务提成。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拉到十万多的广告，除了还有几万块钱没到账。也算是编辑部里，业务最多的人。

那天晚上，子吟兴奋得一个晚上没有合眼。他一生所赚的钱，加起来还没有他这两个月的多，这种感觉，瞬间让他浑身充满了自豪。

数着崭新的百元大钞，心中涌起一股无比复杂的感觉。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一下子会有这么多的钱。他拿到钱后，就向马鑫请了半个月的假，他一定要了却深埋心底的夙愿，这件事情，令他良心不得安宁。

子吟还掉借的钱，然后去了如梦打工的厂里，叫她辞了工。带着她买了些衣服鞋子，为回家做一些准备。

如梦第一次来子吟上班的地方，一切都感到新奇。看着有点削瘦的如梦，子吟心疼的说，“梦儿，再也不要让你打工了，你看几个月，都瘦成什么样了？真的有对不起你，游龙还不让夏颖上班呢？”

如梦摇摇头，“没事，我还吃得消，你没看见厂里那么多人呢。”

“现在好了，我可以养活你们了，看着你跟着我受苦，心里真难受。”在家里的时候，如梦在田里地里干活，子吟待在家里，心里也没感觉到什么。出来打工，那种揪心的感觉，让人无法承受。

如梦一只手挽着子吟的肩，“好啦，我们的子吟，终于会赚钱了，我也可以安心的在家带孩子了哦。”

说到孩子，子吟就想到了一件，急需处理的事情，就是去西州接女儿。说起这件事情，子吟的头就大了，女儿的事一直萦绕在心中。没钱的时候，他不敢奢望，现在有了一点钱，就成了刻不容缓的事情。

女儿游咏三岁的时候，子吟跟前妻离了婚，到现在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孩子被她母亲，带去了西州玉州市，十年了一直没去过，主要的原因就是没钱。子吟觉得没钱去，确实丢不起这个人，因此一直拖着。

作为一个父亲，没有承担养育和教育孩子的义务，还算什么父亲？他真担心见到孩子该怎么说？子吟跟如梦商量这个事情，如梦通情达理。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体味了想孩子的思念之苦，极力赞成子吟的西州之行。

说走就走，子吟稍作收拾，偕如梦一起去西州。登上去西州玉州的长途客车之前，现在的子吟，已经多了一个心眼。他认真的记下车牌号码，选择的是东春市公共汽车公司的车，千万不要坐了“野鸡车”。

南方到处“卖猪仔”，就是把人丢到半路上，不管死活。听了不少这方面的传闻，还是小心为妙，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在高速公路上，汽车两边的风景，飞速的朝后掠过。子吟的思绪，也跟着掠过的风景一般，回到了并不遥远的过去。

七十年代末期，子吟高中毕业，没考取大学。也不想去复读，就回村当了个民办教师。十六、七岁的年纪，涉世不深，交了一连串的男女朋友。而且，自己还谈了个小女朋友，这在当时也算是前卫的。

那时候他奶奶还在，老思想老封建，看不惯女孩子，在外抛头露面疯疯癫癫。因此，对她儿子也就是子吟的父亲说，赶紧给二喜找个媳妇，看他成天在外胡闹，可别捣腾出什么事情来，丢了老游家的脸面。

做儿子的一听，也是啊，是该给他上上紧箍咒。找个女人看住他，免得惹事生非。这小子近一段时间，确实闹得不像话。

谁知子吟父亲这边念头刚起，说媒的就上了门。女孩子是个西州姑娘叫杜娟，已在本地落了根，女方不要彩礼，而且婚事从简。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双方一拍即合。连看亲的日子都定了下来，也就是男女双方见见面，先把婚事给定下来。

子吟是带着自己的女朋友一起去的，玩得连那个女孩长什么模样，也没看清楚。这头他父亲，却把结婚证都拿回来啦。

呜呼！十九岁还不没有的子吟，就这样稀里糊涂成了新郎。

一年后，有了女儿游咏。两人的感情，却没有一点好转，最终还是离了婚。娟儿伤心之下，带着小游咏，回了西州玉州。

有意思的是，子吟结婚三、四年，都没有去过玉州。十几年了，才去接女儿，想想都觉得滑稽，也不知道女儿的眼里怎么看这样的父亲。

一路上，子吟胡思乱想，不知女儿多高多大了，长得像不像自己？见了面会不会叫爸？如梦一路上晕车，吐的厉害。子吟也不好，把自己的这些心思，跟如梦分享，担心引起她心中不快。

好不容易一路颠簸，筋疲力尽到了玉州，已是第二天上午十点钟。

到了娟儿弟弟家，子吟真不敢相信，西州玉州的乡下，竟然还是如此穷困。一人一手高的泥砖屋，小小的房子，几家人挤在一个四合院子里。

而四周又肿瘤似的，搭了几间小房子。土砖墙已分辨不出原有的底色了，屋顶上胡乱地拉着五颜六色的彩条布，到处脏兮兮的。

幸好，四月的西州，那一座座笔直的山岩上，还有广袤的田野里，到处都葱笼着，生机勃勃的绿色，充满了希冀和幻想，风景与现实成了反比。

咏儿的舅舅很热情，子吟还是十多年前见过他的。那时他还是个刚进初中的孩子，稚气未脱。现在已经长大了，结了婚，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咏儿上学去了。他们这里的风俗很有意思，孩子们早上起床后，就去学校读书。上了两个钟头的课，就回家吃饭。既是早餐，也是午餐，下午四点多钟回来吃晚饭，一天吃两餐，这样的风俗，子吟还是第一次见到。

子吟感到不可思议，在自己的家乡，就是那三年经济暂时困难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吃法，不知这里是因为穷还是习惯？

吃差一点没关系，一日三餐，却是无法更改的。他心中感到茫然，是困难还是风俗？子吟不便追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