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邱亮的姑姑。
我扶住剧痛的脑袋,心里一惊,不会是邱亮出事了吧。
鬼影飘忽不定,看得出,她很急切。
立即转身往来时路上跑,女鬼在前面带路。跑出几步,我又停下脚步,就这么去,似乎不太明智,我掏出摄魂铃,摇一下,朝门内念动法诀。
忽然脑中响起一声凄厉的鬼叫,回身一看,是邱亮的姑姑,被摄魂铃的铃音折腾得全身扭曲,血液像喷泉一样,四下射出。
她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似乎是撑住了。
这时,四个脚夫已站在我身边。爷爷也站在房门口。
爷,我同学遇到麻烦了。我得去帮他。
爷爷点了点头。女鬼在前面带路,我一跃跳到上次驮我又袭击我的那个小个子脚夫肩上,和这支怪异的队伍向前飞奔。
片刻就沿着我跟邱亮分手的十字路口,来到一个乌漆抹黑的小巷子里。
远远就听见拳脚声。
小兔崽子,我怎么嘱咐你的哈?
我叫你报案,叫你报案!报案你也得进去,知道不知道,啊?啊?
正是白面皮和卷毛的声音,他们和另外三个人正围着邱亮拳打脚踢。
邱亮只是缩成一团,任雨点般的拳脚落在身上。
这大概也是赎罪方式的一种吧。这个家伙,以自己的个头,还是能支持一阵子的,但他就这样放弃反抗。
我一时间怒从心头起,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那五个家伙转回身,看见是我。卷毛看了看四个脚夫说:哼哼,又是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难怪我叔说还有一个小孩儿跟邱亮一起报案,就是你吧。活得不耐烦了我看你是。白面皮露出不屑的笑容。
看来上次人皮面具的事情,他们以为只是一出小把戏,是吓唬人的。
五个人从腰间各抽出一把刀,恶狠狠在手中惦了惦。
看看是你们的鬼脸结实,还是我们的刀厉害!卷毛咧咧着,一个箭步朝我冲过来。其他四个人也呼啦一下一拥而上。
我不答话,低低念动法诀,吼道:动!
四个脚夫忽然变幻站姿,齐齐飞出一脚,刚好被卷毛冲过来撞个正着,另外四个人,刹车不及,先后撞到卷毛后背上,五个人你压我、我挤你,乱成一团。
这过程中,他们的刀却没闲着,砍到四个脚夫的小腿上,发出扑、扑的闷响。
等到他们终于站定,看着四个脚夫若无其事地放下腿时,不禁愣了。
卷毛似乎看得最清楚,他发现自己锋利的砍刀,竟然只是在对手的小腿上留下一条条的戳砍痕迹而已。
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四个脚夫身形一矮,一记铁头功,横着撞过去。五个家伙想拿刀格挡,但都被这种不要命的进攻方式吓住了。
卷毛他们一边全力后退,一边躲开攻击。
四个脚夫一回身,反扑过来。
锋利的刀尖在暗夜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那五个人奋力砍刺。四个脚夫身上中了数刀,因为动作速度迟缓,几乎成了刀靶子。
尸体的战斗套路和常人远远不同。他们的一招一式虽然机械,但一定有异乎常人的地方。
我趁双方交缠,赶紧扶起邱亮,这小子竟弱弱地朝我一笑,说:我没事。
刚把他扶起来,就见四个脚夫左手左脚齐出,平平地击了出去。卷毛和另外三个人像离弦的箭,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闷哼一声摔在地上。
只剩下白面皮,还硬撑着,见同伙全被撂倒,感觉形势不妙,转身要逃。
这时只见那四个被摔出去的家伙,身体一抽搐,直挺挺地立了起来,眨眼之间似乎变成了亡命徒。我觉得后脑勺胎记一阵剧痛,坏了!不太对劲儿!
邱亮有些茫然,这一瞬间,反而是他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我。
依稀之间,我感觉一股凶神恶煞的气息,从卷毛他们四个人身体上散发出来。那股凶煞之气是这么地强烈和突然,连我胸前的香囊都似乎有所感应,突突直跳。
卷毛四人微微低头,姿势非常霸气,飞快持刀向前冲来。白面皮也稍稍吃了一惊,旋即以为这四人是来帮自己,一个急停,脸上阴笑着转过头来。
上!把这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剁成肉酱。啊!
白面皮一句话没说完,发出一声惨叫。阴笑凝固在脸上,现出痛苦、难以置信的表情。
卷毛四个几乎是同时把尖刀刺进了白面皮的后腰,随后一扯拔出,刀尖带着血花喷射出来。
白面皮只哼了一声就歪倒在血泊里抽搐,那是最后一丝生命要抽离的迹象。
急剧变化的形势,让我和邱亮目瞪口呆,来不及反应,那四个亡命徒已经冲上来,刀在手里高高举着,恶狼一样的目光直视前方。
我感觉头越来越疼,我知道,问题就出在卷毛和另外三个人身上。一定是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种变化很明显,那一摔之后,他们的战斗力明显增强,变得更凶狠,更不计后果。似乎只要是拦路的,他们就要一路铲除。而终极目标,就是我。
四个脚夫无畏地迎上去。两两捉对厮杀起来。由于这一次卷毛他们像是被厉鬼附体一般,变得不是一般的凶猛,场上形势急转直下。
四个脚夫支撑了几十回合,竟渐渐落了下风,加上手无寸铁,已经破绽百出。那几个猛兽一样的家伙开始向我和邱亮存身的地方张望。
我集中意念调整呼吸,想对抗体内那种直达四肢百脉的针刺感,拇指中指交接,念出一个法诀:魂香魄臭,洪荒宇宙,听我号令,风雨不透!破!
下一瞬间,我失去了知觉。
更生,更生。
一个苍老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视线渐渐从模糊变清晰。眼前是爷爷,邱亮坐在不远处的藤椅上,他身后站着他姑姑。
爷爷见我醒来,长舒一口气,把一个丹丸放到我嘴里,随即转身出了房间。
那药丸有点腥苦,但一入口,就觉得一种清凉的气息从口腔扩散到身体各个角落。
邱亮走过来,笑笑地说:嘎伢子,你醒啦。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
我有点茫然地望着他,这才想起深夜暗巷里那场恶战。没等我问,邱亮就会声会影地描述起来。
我在念了一个法诀后,画了一个圆弧,一个透明的护盾把自己和邱亮罩了起来,就晕倒了。
正在这时,卷毛领着另外两个人疾速冲过来,尖刀和手臂触碰到护盾上,发出一阵嗞嗞啦啦血肉烧焦的声音。
但这几个人全然不顾,就像是疯了,不顾脚夫在身后拳打脚踢,只一味地冲击着护盾。
后来呢?
后来,你忽然坐了起来,吓了我一跳。邱亮说。
我坐起来,目光涣散,大踏步走出护盾,两手一扬,金钱剑和桃木剑脱手而出,身体也平平飞出去。
双剑双掌一击之下,钉住了卷毛和他身边的一个高个子,打飞了另外两个人。
邱亮说我嘴唇翕动,念了很多法诀,金钱剑和桃木剑徐徐飞回入鞘,卷毛和高个子歪倒在地,萎靡不振。另外两个人,只支持了三个回合,就被震飞。
随即有几股黑烟从这几个身上腾起来,消散在空中。而那个四个脚夫竟然像见到头领一样,跪伏于地。
真的?我自己都不能相信。
真的呀。我肯定没看错。他们朝着你的方向跪着,身体微微打着抖,好像吓得不成样子。
然后呢?
然后。邱亮坏坏地笑了起来,说。你真想知道?
想啊。我觉得这里头肯定有蹊跷。越问,这小子越卖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