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他是故意的，定王，绝不似表面那样简单，只要有一个机会，他的高度，这晟京只怕无人企及。”

“那这桩婚事，姑娘是愿意了？”

李羡水站起了身，朝着内室走去，“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定王既然花上十数年时间布下这样的局，所谋必定不小。”

“既然如此，姑娘对定王如此高看，便是真要入定王府？”

“不，正因为定王太过深不可测…”李羡水转身看向红药，目光冷然，“这门婚事，更要谨慎小心从长计议，不到万不得已……”

“谁！？滚出来！”李羡水话还未落全，眼光突的看向房顶，语气冷厉，信手捡了手边茶盏便朝上击去…

“主子…”定王府书房内，黑衣人低垂着头，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前方隐在暗处的容渊闻言转过身来，一手撑额，半个身子都懒洋洋的靠在椅上，房里没有开窗子，他的大半张脸都隐在晦暗不明的阴影里，只余下从那殷红靡艳的薄唇里吐出的两字：“如何？”

“属下被发现了。”黑衣人说完这句话后，根本不敢去看容渊的表情，这么简单的任务，他居然因为大意而被一个弱女子发现了，实在是丢人极了，“寒江办事不力，请主上责罚。”

“啧……”男人慢条斯理站起身来啧了声，斜睨了一眼寒江，语气难辨喜怒，“下去，找寒雪来。”

不消半刻钟时间，房中再次出现了一名面无表情的黑衣女子。

“主子，寒江说你找我。”

“恩。”倚在榻椅上的容渊双眼微阖在小憩，没看来人只轻轻恩了一声，说道：“找你来是告诉你，寒江之后的任务你来接手。”

“是。”

日沉夜暮，晨光轮转。

琼华阁，是李大姑娘所居的院子，院落布局仿若一副写意的山水墨画，就犹如之前李琼琅诗情画意，静雅安好的模样。

但与今日不同的是，雪苓进屋为李大姑娘梳妆，拿起一旁的素白留仙裙时，只听李琼琅道：“我记得有一套海棠红撒花绣金枝百迭裙，今日穿那套。”

随后，雪苓耳边便传来李琼琅一句接一句，说着：

“眉黛不要画太柔…”

“选酡颜色的脂粉，口脂用朱砂色…”

“飞仙髻，戴昨日苏姐姐送的飞凤绕珠碧玉流苏步摇……”

雪苓闻言，一一照做着，看着眼前这个温婉柔和的女子在自己的手下，苍白的面色渐渐变得明媚光华起来，可她不知道为什么，终觉得有什么在流逝，有什么开始变了。

李琼琅看着雪苓恍然的神情，神色不动的在院里一步步逐一看过昔日里最是熟悉的景色，而后，驻足在一簇珍贵墨菊的枝叶上，菊，花之隐逸者也，隐世不出，淡泊名利，不争不抢。

正如那年赏菊宴上，那人一身白衣，语气戏谑，却是少有人见的柔情宠溺。

“阿琅，这墨菊倒是像极了你。”

“阿琅，你一身才情，却能在这红尘纷乱的名利场中守得如此初心，我心甚悦。”…

李琼琅眼底波澜顿生，她偏首别开眼，语气生冷：“雪苓，将这些墨菊拿去花圃那，换成……”

她突然顿住了要说的话，换成什么呢，虽能不见花，可心底那些比花还绚烂的回忆又该如何换？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山水居，李羡水在后头拿了本地方志一边看一边沐浴着温暖的日光浴，秋千椅的旁边就是一张放了好些时节水果与点心的藤编小桌，与上次不同的是，李羡水使人围绕小桌与秋千搭了个方圆的葡萄架，再在周围角落栽了好几株葡萄藤，等着葡萄藤爬满葡萄架，就是日光炎灼的夏日也可以在这秋千上懒卧。

说是看书，却大半日时间过去了，那一纸书页都还是一个模样。红药从前头院子走了进来，一旁是方才琼华阁里盛妆的李大姑娘带着雪苓漫步而来。

羡水将书卷放下，掩手一个哈欠，看向来人道：“大姐姐今日真好看。”

李琼琅看着她，笑了笑打趣道：“怎么，往日里我不好看吗？”

“今日好看的有些不同。”羡水也笑，慵慵懒懒的模样无声的惊艳动人。

李琼琅在她对面的小木凳坐下，莞尔一笑：“这两日气色差，我想着打扮明亮些，人也看着精神些。”

怎么会还一样呢，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继父母逝去，兄长失踪后，还有一个不管不顾都会疼宠你至极的外祖家啊。为什么，我不是你呢？

“大姐姐这般模样委实是格外的风华动人，若是叫他人见了，我想啊，双姝应当都是大姐姐一人才对，”羡水将眉一挑，也打趣的笑道。

“三妹妹可饶了我，我可招架不住你这抹蜜一样的嘴巴。”李琼琅笑着，笑意却是浅浅不达心底，只见下一瞬，便听她话锋一转，面露担忧的问道，“三妹妹，如今这入定王府的圣旨已下，你可想好了怎么办？”

羡水听到这话，对着李琼琅一笑而过：“大姐姐不也说了，圣旨已下，赐婚定王与我，想来再无收回去的可能了。”

“三妹妹！”李琼琅面色越发沉重，声音也郑重起来，“定王容渊此人，身骨病弱，当年甚至多位晟京名医都曾断定过，定王命不及弱冠，如今虽说靠着天晟帝为他广寻药材而捱过了及冠，但前不久还有人亲眼见到定王吐血昏迷，病傾入骨命不久矣，你若是入了定王府，先不说定王如何，大姐姐且问你，他日定王身死，你一介孤女该当如何？！”

“大姐姐还说漏了一种可能呢……”羡水看向她，蓦地笑得诡秘靡艳，“你说，若是在大婚之前，定王就病发身亡了呢。”

李琼琅闻言蓦地打发了手心的茶杯，只觉周身发冷，身心的血液仿佛都在逆流，她姣好的朱唇轻颤着道：“三妹妹！定王为人行事纨绔而又乖张霸道这些都可放在一边，可你知不知道，定王此人生性嗜血绝情，手底下暗处的势力不知凡几，手段凌厉，狠辣残忍，这样的人绝不是你所能惹得起的，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