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水听着就笑了：“若是没记错，她二月底才办了及笄礼，这三月十五是什么日子？”

红药闻言，也摇摇头笑了：“谁知道呢？倒是三月十三那日临江仙几位皇子同着几位贵公子爷在临江仙泛舟会宴呢，府里几位姑娘都去了，听说之后晟京便传大小姐是晟京第一才女的话出来了。大小姐年纪近了，侯夫人也不提亲事，估计大小姐也知道这亲事不会给她选着好的，毕竟将来要是嫁高了门第，侯夫人可压不住。”

山水居不算太大，走了没几步穿过门廊，便也到了会客的花厅处了。李羡水步子不紧不慢的进了厅，便见李大姑娘端端正正地坐着那喝茶，见自己进屋了就站起身莞尔一笑，同她打招呼道：“三妹妹。”

李羡水颔首一笑点头回了一句大姐姐，目光很是坦荡的打量着她。

许是大病初愈，她的打扮较往日的记忆里要明艳三分，一头乌黑柔顺的发挽作灵蛇髻，在中心攒上小朵小朵的珍珠花，还戴了支碧玉凤尾坠珠步摇，眉山远黛翦水秋瞳琼鼻挺翘唇若朱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再看她身上穿月白底青蓝云锦滚边斜襟琵琶袖绣海棠春衫小袄，下着一袭丁香色绣青蔓交错迎春遍地撒花裙，整个人便如那画里走出来的人儿，玉姿清容楚楚动人。李羡水觉得这是一个美得出尘脱俗带着仙气般的姑娘。

同时打量着李羡水的大姑娘也觉得眼前的人变化很大，她只用紫金簪随性的挽了个发髻，别的什么步摇额饰都没戴，脂粉眉黛也不曾上，但依然能瞬间就将人的目光夺去，她美的秾秀而靡丽，眉目间有股自成的风雅潇洒，是的，李琼琅似乎就觉得别的词不适合她，而平素用来描绘男子的风雅二字却莫名的极衬她，她的眉不似自己的柔和婉约，若也用眉山来形容的话也便觉得那是带着青山里的峭壁般的清寒。

她也不再似以往那般穿着素色的衣裳压制本来很是大气而又明艳精致的容颜，她将以往的刘海全都挽进发里，一身胭脂色的广袖衣裙，周身让人感到一种独特的大气恣意，一个人究竟能因为什么而朝夕间气质彷如换了人一般，李琼琅有些想不通。

她想到前些养病的日子里自己断断续续梦过的那些仿佛就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事，有些恐慌不安，她觉得自己快要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明明自己听到过眼前的人死亡的消息，可如今这个人就站在自己眼前，活得越来越耀眼夺目。

这般想着，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心里打着鼓，暗暗深吸了口气，李琼琅没有同旁的人因为眼前的少女是个孤女便轻蔑不屑，她眼底面容上依旧是挂着那三月清风般轻柔的笑，说道：

“三妹妹别怪我不请自来，母亲那头这些日子忙着会客，我想着芳菲宴要近了，便将初制好的衣裳先拿过来你先试试，看哪里有不妥处，趁着还有几日，可以再改改。”

因为平辈，又是亲的堂姐妹，自然不会有什么主座之分，李羡水就近落坐在了李琼琅一旁，她方才也瞧得分明，自己这个大姐姐似乎不太寻常，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个笑容清和的美人儿。

“大姐姐客气了，侯府里就属我这山水居最是清静，你为了我的事特意走一趟，我自然是谢大姐姐都谢不来的。”她看着李琼琅，唇角扬着笑。说完便偏头示意红药近前去将衣裳展开，觉得有问题一眼看过明说的好。

衣裳倏地展开，华丽地耀人眼。入眼是一套紫色的交领大装，底衫浅紫外衣要深些是青莲色，下裙也是一般模样，很深的绛青色，外头罩衣则是装点了小粒小粒珍珠的金纱衣。

李琼琅见着这样沉沉的华丽裙衫，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般的衣裳让个还不足十四的少女去穿，实在阴损了些。

“三妹妹若是……”她开口是想着提醒一二的，便见着那头李羡水已经让红药将衣裳收了下去了，李琼琅以为她是见着衣裳华丽好看没想到心上来，想着还说些什么，李羡水却是不在意的回她。

“倒是劳烦大姐姐走这一趟了，衣裳很是好看我挺喜欢的，改日里我亲自去谢一谢大伯娘。”

听到人这样说了，李琼琅便也只能将话悉数吞进了肚子里，因着她是一连病了好些时日，自然也是没见着春延院那日李羡水穿着的那一身玄衣金纱，觉得十四岁未及的少女压不住这样的艳丽华袍也是正常的担忧。

但那日任氏却是见着了的，送这一席衣裳固然是试探，只是试探的人却不是李羡水，而是任氏自己养了八年的李大姑娘李琼琅。若她担忧这衣裳替她将衣裳拿去换了，任氏便是要怀疑她是不是如自己这些年看到的一样温顺无害言听计从。

毕竟十三日的才女之名不仅是李瑶珠几个嫉妒，任氏也会觉得李琼琅心计城府深，特意博了名声，若是入了哪位贵人的眼青云直上好脱离她的压制也不是不可能，以任氏的专制是决不会容忍这样的李琼琅，而李羡水也不喜欢别人拿自己当棋子去算计。

“三妹妹喜欢就好。”李琼琅暗自也敛了目光，也不知是不是想了些什么，同李羡水也却是陌生不知讲些什么，便起身向她笑着作别，“如此，我便回去同母亲讲了，下回再来三妹妹这坐了。”

红药随着李羡水目送着李琼琅离开后，同着进了里屋，说道：“大小姐是个温和的人，对姑娘倒是侯府中难得有善意的人。”

“如今看倒是这样一回事，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如今是她二人没利益相对，她不是一个认命的人，这事从晟京第一才女之事便能看出来了。

李羡水迈步去后头院子，头也没回步子也没停，漫不经心丝毫不在意的又说了句：“对啦，后头秋千应该好了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果子零嘴儿，这下午的阳光暖暖的，我去晒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