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面上已经不止是愕然了，他皱着眉，理祯侯府三小姐谁人不止晟京传其貌无颜，又极喜奢华金银，是以穿衣打扮无不俗气，很多人甚至在猜姜家李府是怎么能接受这样金灿灿的一坨在府中移动的。

李羡水瞥到顾长生的皱眉与惊异，自然知道他想的事是什么，十岁那年，她同李府出席宴会，被李瑶珠几人强制打扮成了金灿灿的俗气模样，宴会后便有传言了，因此，她之后四年也再不怎么出府了，李瑶珠几人却还是不甘心，愣是在府里每每置办新衣时特地关照自己的衣饰要置办那种金银俗物，并宣扬那是李三小姐平素最爱的装扮。

人多势众，当时的李羡水又因为孤身一人长大，根本不敢明面反坑，没得办法之下她只能四年选择闭门不出，就是去姜府她也是丝毫不在人前露面，都是到了姜家才会觉得自在些。但即便低调至此，李家还有人容不下自己，就不得不深思了。

“话说，小家伙，你拿什么作交易？”

李羡水拿扇抵额，她把手支在桌上挑眉笑看了眼榻上半卧的容渊，但见容渊他慵懒至极的目光轻轻瞥了她一眼，连殷红的唇角也泛起醉人的笑，漫不经心偏又能把人勾得惊心动魄。

“一年时间，我能让粉黛楼布满天晟各要地城池。”

李羡水懒洋洋的话在两人心上炸开了，这样的条件，确实诱人，在当下的条件，这样做其实是很耗精力时间的事，而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

顾长生眉骨轻皱：“凭什么让我相信？”

“就凭我是成仙。”她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开青楼多大点事儿，何况又不要自己出钱出人。

…

三月廿八的这天，离长公主四月六日的芳菲宴只有不到十日的时间。粉黛楼消息传到了李羡水的手上，消息上很准确的告诉她，宫里那位贵妃娘娘的确有了这个赐婚的心思，与贵妃争执不下的是九皇子并不愿意娶李三小姐，这除了李瑶珠给他上过眼药之外，他自己也对那喜金银忒俗气的李三小姐没有任何好感。

“母妃！儿臣不喜李三小姐！”九皇子这是第三次当面顶撞贵妃了，紧接着他还对贵妃道：“母妃，瑶珠有什么不好？论在侯府地位，她是理祯候最宠爱的女儿，论容貌才名，两个李羡水都不及她半分！”

“混账！就凭她李瑶珠是区区二品候爷庶出之女，哪来的资格入主你皇子后院！”贵妃看着眼前的儿子，恨铁不成钢，“李羡水是在侯府不受宠，但你别忘了她后面还有一个姜家！”

“母妃……”

九皇子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那头贵妃却已经无力的摆了摆手，只觉的浑身疲惫道：“尚儿，你自己回府好好想想吧。母妃是这世上唯一不会害你的人，这么做对你只有利胜于弊，我知你喜欢那李二小姐，可你生来便是皇家子嗣，帝王薄情，你的未来稍有不慎，只会落得比旁的人更惨，你只有争，争到一席之地后才有资格去选择自己爱的人！母妃乏了，你退下吧。”

在这后宫争了十几年的贵妃，自然是懂得把控人心的，何况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只见九皇子脸色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目光沉了又沉，道“母妃，儿臣明白了。”

不能急，赐婚的消息还没有下来，四月六日是芳菲宴，芳菲宴之后，宫里似乎还有一场宴会，她相信倘若贵妃打定主意了，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会寻一个见自己的理由的，所以，不着急。

李羡水没想到的是，等到那一天的时候，另一道猝不及防的圣旨却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下午，李羡水闲暇的在书房提笔描画记忆里那幕盛世绝艳图。

画里，白发男子清冷的目光专注着手下那人的伤，他眉骨未舒，泛白的唇瓣紧抿，面色肃冷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受伤的人面泛苍白，偏生得薄唇绯红，剑眉桃花眼，只见他殷红如血的唇似笑非笑的勾起一道恰如其分的弧，眼底里一片流光熠熠，浮着慵懒的张扬不羁的笑，他就懒洋洋的半卧榻上朝人瞥来极轻极淡的一眼，这妖冶极了的容颜就如那极盛时期的红莲艳绝，好似他只需轻轻一个举动，便能将那风月华光都揽尽，使天地日月都失去颜色。

郎独艳绝，天下无双！

少女正好落下最后收尾的一笔时，门外传来红药的声音：“姑娘…”

“进来。”

“姑娘，”红药福礼后继续道：“长房那边送芳菲宴要穿的新衣来了，来的人是大小姐。”

“大小姐？”李羡水也微露惊讶,她继续问，“你是说李琼琅？”

“是，正是侯爷的嫡长女李琼琅小姐。”

李大姑娘，这也是位在侯府地位尴尬的人，她的生母并不是任氏，而是理祯候的平妻明氏，但在李琼琅八岁的时候明氏因为难产而死，很巧的是，那一胎还是个已经八个月大的男孩。之后，李琼琅自然就是被养在了任氏的膝下，但终归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八岁大了，她大概知道自己下半生都得在这个任氏手里握着，所以从来也都是温和柔顺，但好在，任氏膝下只有一嫡出长子李瑞，因而她倒也不算太难过。

“上回在春延院，怎么没见着我这位大姐姐？”李羡水有些疑惑，将自己在老夫人那请安时没见到人的疑问抛了出来。

红药回道：“大小姐三月十五落了回水后就大病了，这两天才见好些。”

“落水？”手上的画卷已经收好，她举步往待客的花厅走，红药在门前为她打起帘子，说道：“怕不是意外，落水那日二小姐与五小姐两人都在场呢。”

李羡水轻笑着：“这就有意思了。那大姐姐也不曾和任氏说？”

“说什么呢？她是明夫人的亲生女，更别说当年明夫人还是侯爷正儿八经的用八抬大轿娶进来的平妻。如今是大小姐忍气吞声，任氏没有亲生的女儿，也觉得一个闺阁女子碍不着她的事，这才平安的活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