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红药跪坐在白毛毯上,手里煮着顶尖的雨前龙井,一时间,马车中茶香四溢,李羡水突然缓声问道:“相明寺一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红药将斟好的茶水递给李羡水,方才对着她平静的叙道:“姜家曾收到莫名的风声,有人想将姑娘许给贵妃所出的十皇子,而侯府长房的李二小姐应当与十皇子关系匪浅。”
李羡水轻轻笑了:“你如何知道我那二堂姐的事?”
她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摊子事在,那看来相明寺之事牵涉颇多啊,只怕是一时半会理不清了。
提及此事,红药脸上倒是一僵,有些支吾:“奴婢…上回跟着大夫人赴宴无意见到他二人幽会了。”
理祯侯府。
一贵气十足的内室中,只见一长相明媚的少女气性大发的将名贵的三彩瓷盏挥落在地,语带不满,嚣张而又跋扈。
“她李羡水一介孤女还想攀上堂堂的十皇子,简直就是妄想!”
一旁的丫鬟被瓷盏碎片溅到身上痛得直皱眉头,径直就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眼见这阵仗越发的失控,内室的门被推开,一美艳妇人快步走了过来,见状便挥手让那丫鬟下去。
“下去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丫鬟唯唯诺诺的应了低头退出了屋子后,妇人这才看向少女语重心长的道:“瑶珠,为娘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遇事要冷静。你这副模样若是传了出去,你可知道后果,外人如今只觉得你一向是娇纵直率了些,但你若这般以往下去,指不定哪日便是传出你嚣张跋扈,觊觎自己堂妹的未婚夫了。”
“娘……”闻言,李瑶珠扑在来人幸姨娘的怀里,眼泪簌簌的就往下掉,无比愤恨的哽咽着:“可是娘,我不甘心,她李羡水凭什么和秦尚哥哥订婚,明明……明明我和秦尚哥哥才是两情相悦……她休想抢走我的十皇子妃!”说着,她眼底已满是阴暗。
幸姨娘低头看着自己这个被娇宠长大的女儿如此这般伤心,眼底划过一抹狠毒:“好瑶珠,你担心什么呢,十皇子的心是在你这里,更何况,如今这订婚的消息只是宫里那位传出的点消息,如今这圣旨还没下,定然有转圜的余地的,你怎的能这般沉不住气呢?你当下将十皇子的心栓紧了,就算到时候真有李羡水与之订婚的事,你向十皇子提一提你二人的事,求个恩典嫁与他为了平妃,届时你既占了名分,又有十皇子的宠爱,还怕李羡水那个丫头吗?”
听完这席话,李瑶珠眼底陡然升起两抹亮光,可想起什么似的,她又担心的看向自己幸姨娘道:“可…那李羡水的容貌尤盛,我怕殿下到时见了,多少会眷恋几分。且这次她从相明寺平安回来了,若起了疑心……”
闻言,幸姨娘眼底也闪过深思,好一会只听得她阴冷的道了声:“相明寺那日她倒是命好,不过也罢,既然这丫头已经阻了我儿的荣华路,而她与十皇子之事还没有几个人收到什么风声,那就在此之间彻底底的毁了才是。”
李瑶珠听到这总算眉开眼笑,抱着幸姨娘的胳膊娇声道:“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姑娘,我们到了。”
素净典雅的马车停在侯府大门前,红药跳下马车转身扶李羡水下车,门前除了值守的侍卫及几个洒扫的小丫鬟便无他人了,门前院有些空荡荡的,当然,这也绝大部分理由是自己的身份并不多让人瞩目罢了。
自从侯府四位老爷成了家后,便并了侯府左处的别院,一分为东西两府,老夫人、长房、二房居东府,三房、四房皆在西府,自从四房只剩下李羡水后,便是连四房除去李羡水所住的山水居外其余院子也一并打通景园改成了花园亭榭。
李羡水的住处在西府的一端,离府中老夫人的春延院有小半时辰的距离,且小辈回府,自然还是得先去春延院请了安。
春延院的丫鬟看见二人来了之后也不多热络,行了个礼后便折身进屋通报去了,不一会,丫鬟出来唤李羡水进去。屋子里不时有笑语声传出,李羡水朝屋里走进,才发现今天各房的姑娘倒是聚了个全。
见到来人,屋中众人倒是一时间愣住了,只见少女依旧是那身藕色织金红莲纹大袖裙衫,娉娉袅袅的走进众人的视线,眸如星灿汇聚了银海星光,眉目清凌,不若时下闺秀千金的秀气柔婉,却有着旁人所未及的灼灼靡丽,朱唇微勾笑靥慵懒,少女像是开在寒冬傲雪里的一簇红梅,美的那么漫不经心却足以令所有见者驻足的风华。
屋内的人看着走来的少女神色各异,或看戏或冷漠或愤恨,她却全然不为所动,从容不迫的走上前去朝主座的老夫人请安道:“羡水给老夫人请安。”
“恩…你外祖母身体可都还好?”老夫人看着她问道。
“劳您挂心了,她老人家都还好。”是的了,自小李羡水因为孤身一人,便是对着眼前这个是自己祖母的人也从来都和三房的人一样,只尊称一声老夫人。
老夫人闻言,点点头道:“那就好。”
之后李羡水在下面同众人一般陪着坐了会后,老夫人便觉乏了,于是打发了人回去,甫一踏出春延院,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三小姐,等等……”少女转过身看向疾步走来的人,来人对她福了一礼,方笑道:“老夫人刚刚忘了还有点事交代你,劳三小姐再随奴婢走一趟。”
“好。”
丫鬟将李羡水领至了春延院的内屋后,将红药在屋外留下了。
“三丫头,你可知我为什么让人再将你唤来?”屋内,老夫人一扫方才的疲态,正正坐在榻上看着眼前的李羡水。
少女抬眼与她对视,红唇恰到好处的弯了一弯,很无害的模样。“羡水以为,您对于昨日里相明寺的事,许是想找个人问清楚。”
老夫人眼底暗光一闪,深深的看了少女一眼,道:“那你是如何想的?”
果然,老夫人是知道自己失踪一事的,李羡水不经意的垂目,敛去眼底一闪而逝的流光,轻声叹道:“许是羡水挡了她人的路罢。”
“哦?”
“羡水在姜家,听闻了一些空穴来风的消息…”李羡水看着老夫人面上一闪而逝的微厉之色,又继续说,“有人想要十皇子与理祯侯府联姻,然后有莫名的消息说这个联姻人选是……是我,但有人在之前的宴会上,曾看到…看到二姐姐与十皇子关系匪浅。”
少女说完这些,便瞧见老夫人的神色一松,好似方才眼底的厉色分毫没存在过。但李羡水知道,相明寺一事老夫人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不过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陪幕后的人玩儿,只不过既然她已经成了李羡水而活着,那日后谁是这执棋人,就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