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将李琼琅安置在宁园供人休憩的一处暖阁中,李羡水与李婉清两人既然与李琼琅明面关系都还过得去,自然也跟着过来了,而任氏是其嫡母,便是做样子也得过来看望一番的,更何况有可能这桩事的罪魁祸首还是她娘家永昌伯府的人她的的亲侄女,惯爱在人前贤惠模样的任氏自然不会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后头,煦和郡主作为主人方,也过来探望情况,在她的旁边是苏扶玉,苏扶玉走近屏风看向李羡水问道:“琼琅怎么样了?”
李羡水神情没什么变化,平静回道:“御医还在诊断,尚不可知。”
事实上,李羡水并不认为她是因为身体原因,她看向屏风后,眼光清凌的仿佛能穿透屏风,刺破重重阴翳的迷雾尘霭。她看得很分明,六皇子秦穆来之前李琼琅固然脸色微微苍白,但还不至于昏倒,但在李琼琅看清六皇子的脸后,整个人顿时失去了血色昏了过去。
大概,这是李琼琅的心魔,至于心魔为什么是六皇子这个没什么交集的人,或许用催眠她能得到她要的消息,不过一层一层的拨开迷雾看戏应该更有趣才是。
御医从屏风后出来,收拾了药箱朝人道:“这位姑娘素日里忧思过虑,近日里精神过于紧张,今日里又受了寒凉,这才支撑不过去昏倒了,目前来看并无大碍,但一定要静养切忌忧思过甚,不然长此以往,只怕会造成心疾。”
御医看了眼六皇子,眼底闪过一抹深思,他还有没说的才是这次昏倒最重要的原因,这人刚刚只怕是受了什么大刺激,只怕是身体一时之间承受不起昏了过去。来的途中他已经听说李琼琅是见到六皇子后突然昏了过去,这事的信息含量太大,他得想想适不适合说出来。
芳菲宴离散宴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但因为李琼琅突然出了事,李羡水又觉得宴会很是无聊,便主动请缨陪送李琼琅回侯府了。
马车行驶入了晟京城内,李羡水掩在书卷后的容颜倏地淡淡出声:“我们已经入京了,这里除了我没旁的人,大姐姐可以醒来了。”
“你,”李琼琅听到这话睁眼对上她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顿时有些恐慌,重来一世,她发现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而眼前这个尚未及笄的少女却似乎总能窥破她所有的打算一般,然后冷清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所有人,任他们悲欢离合,从无怜悯,毫无留念。
“三妹妹,你想要说什么?”
李羡水勾唇轻笑:“你在害怕什么?”
李琼琅坐起身来,没再看少女的眼睛,顾自理裳扶鬓,回道:“三妹妹觉得我有什么可怕的?”
“大姐姐怕什么我不知晓,但你对待六皇子可不像是陌生人啊,你的反应让我觉得,”李羡水倏地朝李琼琅伸手,轻柔的将她脸颊边吹乱的一缕发丝别去耳后,低低的笑道:“你好像和他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故事呢……”
李琼琅蓦地抬眼看向坐了回去的少女,面上顿时浮现出那复杂的无法掩饰的震惊与恐慌。
李羡水看着她这般模样,眉眼突然扬起了一抹风流肆意的笑。
“别紧张,大姐姐,我就只是爱听故事喜欢看戏,我性子散漫素来不喜欢说戏评。不然,你瞧我在侯府这么些年不挺安静的吗?”
李琼琅看着这样的李羡水,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才是侯府里最可怕的那个人,她用一生的孤寂去了解了她父亲的利益至上,祖母的无情冷血,任氏的城府心机,幸姨娘的狠毒,秦穆的温柔抉择,还有那个人的冷漠绝情。最后到知道杀母仇人却不能亲手报仇,以至于无望的残了一生,再到如今的重生,她利用知他人所不知来让自己扬名,她立誓要让自己站在权势的最高处报仇雪恨。
可这么久了,她要等的那个人始终没有露面,她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那个人注意到她,知道她的价值,不然,她连和人做交易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天的那张山河图,她的目的也在于那个人,即使那张山河图是前生这个时候不久之后,六皇子的作品,她依旧画了出来。
但那人没有出现,而她却在看到秦穆的那一刻起,心底却还是不受抑制的痛到不能呼吸,如玉的面庞,温润的双眸,那张脸她曾一点一点抬手描摹过的如画脸颊,给过她前生所有的希望与光,却也是在最后亲手磨灭了她唯一的希冀的罪魁祸首,他就亲眼看着自己坠入了满是无望与空洞的黑暗,永远永远……
李羡水平静的看着因为回忆而陷入痛苦挣扎的女子没有出声,只是等她回忆完了后,递给她一杯清茶,说道:“到了,下车吧。”
李羡水掀开车帘望了望天轻轻舒了口气,似乎,自己还是一如往前,总归对着美人都多了两分耐心,真是,为什么自己没穿越到一个美男子身上呢。
第二日,长公主芳菲宴上发生的事在晟京城传开了,李琼琅的晟京第一才女之名越来越盛,一手绣画便展露出大师级别的绣艺与画艺,更是活得顶级权贵圈子里的煦和郡主与六皇子秦穆的青睐,一时之间李琼琅这个名字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与此同时还有昨日赴宴时穿着紫衣华服艳压全场的李三小姐李羡水也还是被晟京好事的权贵公子们冠上了绝艳的名头,甚至有人如是说道:“李三姑娘那容貌盛极至此,怕是只有晟京那个嚣张霸道又顽劣不羁的魔头定小王爷能比了吧?”
定小王爷四字一出,顿时就引来一阵唏嘘,一旁的人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了吗!你忘记上一个说定小王爷容颜的人的后果了吗!”
那公子爷闻言心虚地摸摸鼻子,眼神语气也很虚,“我这不是一时嘴快忘了吗。”
虽说如此,但李家出双姝,一为惊才,一为绝艳的名声最后还是冠绝了整个晟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