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皓月当空,持灯四人被德嘉赶出房间,只能在门外静候。放在桌上的汤药早已经凉透,漆黑的汤汁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苦涩的味道,不停的刺激着德嘉。
腹部的疼痛逐渐平静下来,德嘉盯着墙上悬挂的宝剑出神,她的眼神涣散不知思维飘到何处。半晌,德嘉终于有了动静,她慢悠悠的起身走到桌边,端起药碗就要一饮而尽。
“可笑我还痴心妄想,竟以为那人竟是他!”德嘉望着手中的药苦笑,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碗中,溅起一圈圈涟漪,“众目睽睽怎会有假,萧明月,你真是步步都在错!”德嘉痛苦的闭上眼睛,任由尖锐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
“明月!”不知过了多久,德嘉听见耳边有人在不停地呼唤她,是她非常熟悉的声音,对方那样的焦急和伤心,她急切的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似乎是被黏在一起一般,总分不开。
花浓取下德嘉身上最后一根银针,看着仍坐在一旁不肯离开的卫云飞,心中怨愤愈甚,“安王,您与长公主之间的恩怨是非奴婢看得真切,从前长公主确实伤了您的心,可要说到底主子也是为了您好,您就算要报复,也不至于,不至于毁掉主子清白,让她赔上身家性命吧?”
卫云飞看着德嘉毫无血色的脸,心痛又愧疚,额头上青筋鼓起,“是我的错,要是我能再快一些,她与孩子也不会受这一遭苦楚。”
花浓仍是不解气,冷哼一声还要继续责难,却被持灯眼疾手快的拉住,后者心中并非不怨卫云飞,可这到底是主子之间的事,她们做下人的护主是好事,却也不能太过僭越。
花浓鼓鼓嘴,最终还是别扭的解释道:“小主子没事。长公主这段时间身体状况不好,奴婢担心若再来一剂堕胎药会雪上加霜,便擅自做主换成了养身的药。”见卫云飞和持灯都向她投来惊讶的目光,花浓跺跺脚,“待会儿若是主子发难,你们可得为我说话!”
卫云飞抑制不住内心的惊喜,不住的点头,“不能怪你,不能怪你,德嘉若要出气,合该我担着!”
得知德嘉和孩子没事,卫云飞总算一扫刚才的死气沉沉,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一般,,暗示期待的守在床边等候德嘉清醒。
“水!”德嘉醒来时只觉得喉咙干得生疼,皱着眉头发出沙哑的声音。
“来,慢点儿喝。”卫云飞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德嘉身上,对方一有动静就立刻心惊胆战的用双手虚扶着对方坐起,在她身后垫上软枕。一杯茶水喝完,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渴吗?”
德嘉摇摇头,靠在软枕上不眨眼的看着凭空出现的卫云飞,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只看得对方手足无措。
卫云飞情知自己理亏,主动认错道:“德嘉,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平白遭受这么多痛苦。”
德嘉缓缓抬起右手落在对方脸侧,感受到这是真实的有温度的,而不是往日自己梦中的幻想,德嘉蹙眉,眼中泪光粼粼,“卫云飞,你没死。”
卫云飞反手握住德嘉更加纤细的手,不停地点头,“对,我没死。你忘了吗,分别那日我曾对你说过,我一定会回来让你改变决定,我没有食言。”
“既然你要瞒我,现在出现做什么?”德嘉抽回手,神色冰冷。
卫云飞再次抓住德嘉的手,紧紧握住,急切的解释道:“我不是想瞒着你,只不过事有凑巧,我没找到机会向你坦白。”
德嘉江头转向内侧,冷笑,“没有找到机会?你敢说我嫁进卫府那天晚上的黑衣人不是你?在城郊救我一命的人不是你?就是今天,在平国公府与我撞上的那人,也不是你吗?这么多次,我不信以你的能力会找不到时机向我说清楚,哪怕只告诉我一声你尚在人世。”
听完这番质问,卫云飞不知该从何回答,他皱着眉头沉默的看着德嘉。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漫长的沉默之后,德嘉终于忍受不了,再次质问。
卫云飞长叹一声,“我回来的时候正巧遇上你嫁进卫家,那是我甚至怀着一份喜悦,以为你心里终究还是有我。我夜闯王府想要和你说明白前因后果,谁知,却有人比我早到一步。”
“是表哥。你甚至听见我们的谈话,只可惜听了一半便离开。”德嘉平静的接过他的话继续说道,“呵,卫云飞你不信我,你以为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所以失望透顶就连身上的荷包被落下了,也没有立时察觉。”
“不是的,德嘉!”卫云飞忽然激动起来,他低声吼道,“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洋洋的日我怎会不清楚?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些,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过日子。”
德嘉躺下身,将卫云飞抛在背后,“够了,我累了,你走吧。”
卫云飞轻柔的替她搭上被子,“你点的药药性猛烈,我怕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就擅自给你换了一副滋补身体的。”
德嘉悄悄抬起右手放在尚未平坦的腹部,难以想象,这里已经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生长,那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她怎么会狠得下心要杀害他呢?慌乱和恐惧之后,德嘉的心里升起一股初为人母喜悦和庆幸。
眼泪从眼角滑落,德嘉轻轻说道:“多谢。”只是对方早已离去,细微的声音迅速消散在空气中,无人察觉。
次日,似乎连老天爷都在配合德嘉的低沉心情,天空飘飘洒洒的下起细雨来。德嘉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听着雨声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入了迷。
花浓双手托腮,嘟着嘴十分忧心,“以前总盼望着安王死而复生,现在倒是梦想成真,却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唉,真是愁人!”
持灯拍了一下她的头顶,道:“在这儿碎碎念叨有什么用?还不快去熬药?”
花浓抓着她的袖子,软软一笑,“持灯姐姐这样说一定是想到让主子打起精神的办法,给我说说吧。”
持灯抽回袖子,摇摇食指,“不行,这可是秘密。”
花浓皱皱鼻子,嘟囔着走去厨房,“哼,小气!”
持灯转头看着还在发呆的德嘉,一扫刚才与花浓调笑的心情,咬咬牙,走到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