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嘉行事果决,当即命人写好榜文张贴出去,三日过后就找到一个大家都十分满意的武师傅。
此人叫做方扬,也是东州人士,是灵台寺端衍大师的俗家弟子,一身功夫俊俏得很,指导禾归练习基础功夫绰绰有余。
又过去小半月,护送卫云飞遗体的队伍终于到达京城。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尸体面目全非,要不是身上穿的将军战袍,只怕连那些亲近的手下也不敢相认。
灵柩从西门进城,从北大街直接送进安王府。
安王府是北大街的第一户人家,数不清的百姓拥挤在城门口和王府门前,前来拜祭的人的马车和轿子都无法经过,只能在街口下车步行。
安王府接待宾客的院子里,正在努力加入官夫人们谈话的刘氏被一个小丫鬟拉到偏僻的角落。
“你干什么?”刘氏一把挥开小丫鬟的手,瞪着眼睛问,“没见我正在和夫人们说话吗?”
“娘,是我找您有事。”拐角处走出一个人,正是刘氏的幺子,他冲小丫鬟使了个眼神,对方识趣的低着头退到一旁。
看见最疼爱的儿子,刘氏立刻换上笑容,“是云卓啊,唤为娘来何事?”
卫云卓凑到刘氏身边耳语几句,随后退开,“娘,这件事就靠您了。”
刘氏震惊的看着儿子,双手发颤,“可,她才嫁过来不久,和咱们无冤无仇的,这样是不是太狠了?”
卫云卓抓住刘氏的手,微微一笑,“娘,您错了。有她在,咱们二房永远占不了安王府的财,袭不了安王的爵位,这就是大仇。”
“那,就算没了她,还有卫禾归啊!”刘氏还是怕,不停的找理由,“有他在,咱们不一样没戏?”
卫云卓笑得更加轻蔑,“他?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可她是长公主啊,身边的四位婢女个个有本事,万一被发现了,咱们还不得脑袋搬家?”
卫云卓皱起眉头,很不耐烦,把袖子一甩,喝道:“娘!您听我的话去做,反正也无需您亲自动手。再说了,采荷都看见她成亲当晚就在新房里和野男人幽会,咱们这又不是陷害她,只不过是揭穿她的真面目而已。”
“那,那好吧。”刘氏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楞了一下,才颤颤巍巍的点头。
旧事重提,惹得老安王妃又伤心的哭了几场,精神不济完全没办法主持各项事宜,于是重担又压在德嘉肩上。幸好还有卫云挽和陈襄文两人帮忙,德嘉才能抽出身。
“持灯持香,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就行。”推开院子小木门,德嘉声音低沉的吩咐两个婢女。
停放灵柩的偏厅挂满白色绸布,正上方摆着香案,袅袅香烟腾空而起,很是呛人。堂屋里光影重重,阴风阵阵,似乎随时都会从某个角落跳出一只面目可憎的鬼怪来。
潜心上完香,德嘉走到灵柩旁边想再看卫云飞最后一眼。人已经死了好几个月,散发出一股恶臭,若不是军医特制的药粉能让尸身保持久些,只怕情况要更加糟糕。
德嘉把手帕系在脸上,捂住口鼻,从院内的井里打了一盆凉水,给卫云飞擦身,准备替他换上寿衣。她以前没做过这样的事,平白浪费了许多力气,三两趟下来就出了一身热汗。
“两位姐姐,不好了!”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丫鬟穿着粗气跑过来,停在持灯面前,双手叉腰,上气不接下气,“厨房的刘婆子昨夜受了凉,刚才突然发病,灶上一时缺少人手,雾浓姐姐就亲自替了她,现在请你们二位过去帮忙管事呢!”
持灯持香两人相视一眼,最后持香说道:“帮忙只要一个人就够了,姐姐你在这儿守着长公主,我去厨房看看。”
外面的事没有打扰到德嘉,她正在替卫云飞擦洗脊背。可是不知这几天没休息好还是头痛的病症又犯了,德嘉总觉得头脑昏沉,周围的场景模模糊糊,眼皮重的抬不起来。
就在德嘉昏倒不久,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从院子的墙角钻出来,鬼祟的走进堂屋。他环视四周,走到香炉把还燃的几只香扯出来按进装着井水的铜盆里,随后狞笑着走向德嘉。
“呵,德嘉长公主!没想到我瘸三儿竟有这等福分,能一亲芳泽。”瘸三儿正想伸手摸摸德嘉的脸,忽然听到身后“碰”的一声,心脏一紧,立刻向后看去,发现原来是卫云飞的尸身没有人撑着倒了下去。
“呸!”瘸三儿恶声恶气的吐了口唾沫,随手撕下一条白绸把卫云飞盖住,“死人也知道护老婆?哼,可惜呀,你不能动不能跳的,只能干看着。哈哈哈!”
带着令人作呕的笑容转身走向德嘉......
时辰不早,下人们把准备好的热菜冷盘一一端上桌。
按理说,在宾客动筷之前德嘉会出来说几句感谢的话,可是知道客人吃完了也不见她的人影。
卫云挽一开始就让人去找,可是现在还没人来回话,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其他地方帮手还行,却在不能大庭广众抛头露面,无奈之下只能请老安王妃出面应对。
不过,安王府急得人仰马翻,可刘氏却暗暗松了口气。看来,采荷那边的动作还算顺利!
清了清嗓在,刘氏站起身问道:“挽丫头,你嫂子呢?可别是咱们吃好了,她却饿着肚子呢!”
在场的所有女眷都看向卫云挽,其中一个白白胖胖的和善妇人赞同的点点头,“虽说长公主秀外慧中,可她也不是铁打的人,忙累了,该歇息歇息。”
“各位夫人请放心,嫂子她心中有数的。”面对大家的关心,卫云挽替德嘉一一感谢。
刘氏又道:“说起来今天大家都是来拜祭云飞的,可是我却还没有给他上一炷香,正巧现下无事,你领我去看看他吧。”
其他夫人听见这话,颇为赞同,商量着一起去上柱香。
卫云挽面色犹豫,“可是兄长他现在的形容实在不雅,诸位夫人恐怕不能适应。其实你们心意到了就好,不必勉强。”
“那这样吧,我们就在外头送别,不打扰安王,也不勉强自己。”说话的还是那位和善夫人。
话已至此,卫云挽再推却就显得不近人情,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