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代相见，德嘉不便在场，只留下持香伺候。

徐氏狠狠的刮了一眼菱荷才笑眯眯的把满脸不情愿的卫禾致扯到身前，“我就说咱们禾致像他亲爹，准有出息，这不就成了安王世子的伴读了？”又拍拍卫禾致的头，眼神仍在菱荷身上流连，“你记着，以后千万学好别学坏！”

她话里带刺，明知德嘉的贴身丫鬟在场也没给菱荷留丁点脸面。

卫禾致少年老成，小时候见多了母亲被欺负的场面，知道徐氏说的肯定不是好话，皱着眉，“禾致生来便未曾见过父亲，一切多亏母亲教导。”

徐氏的脸色立即垮下来，“哟，还真是多亏了你娘，小小年纪就知道如何顶撞祖母！菱荷，跪下！”

一声厉喝让菱荷浑身发抖，双膝一软果然跪倒在地，任由徐氏打骂。

卫禾致护母，张开双手拦在菱荷身前，“祖母手下留情，都是禾致的过错，请不要责怪母亲！”

持香也没想到徐氏会说打就打，等她出手救下母子二人，卫禾致眼角一团淤青，菱荷更是声音都哭嘶了，抱着儿子不肯撒手。

德嘉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幸灾乐祸的刘氏。

“哎呀，侄媳妇，其实我昨天就想与你说那个菱荷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人多嘴杂我想着给她留点面子，她若有自知之明就该主动离去，哪知道她竟然厚着脸皮要害你们！”刘氏声音又尖又细，一路走来就没停过，吵得德嘉额头隐隐作痛。

走进凉亭，刘氏瞥见抱着儿子瑟瑟发抖的菱荷，神色厌恶，“呸！偷汉子的娼女也敢登安王府的门，怕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二夫人说什么话，菱荷出身确实不高，可进们的时候还是清清白白的闺女，不兴你这么泼脏水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刚才恨不得打死菱荷的徐氏，此刻竟然维护起她来。

刘氏也没想到，她愣了愣才皮笑肉不笑的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外面的人疯传呢！再说了，她不下贱，你做什么不让她进门？”

“二位婶婶莫吵了。持香你先带他们下去上点药......”德嘉话音戛然而止，眼神闪烁不定，半晌才回神，“表婶好端端的做什么打起人来了？”

徐氏叹气，愁容满面，“哎，菱荷将禾致教错了路，刚才竟然顶撞起我来，我也是一时气急。”说着，话锋一转，“我这才想起来，让她一个妾室教养云冲唯一的孩子实在不妥，不如把禾致交给嫡母管教。”

德嘉沉默不语，按这两天菱荷的表现来看的确太小家子气，可是不管怎样她是卫禾致的亲母，两人母子情深，她不愿意做恶人拆散。

刘氏却冷笑，“徐氏呀，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卫禾致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卫家的种还两说呢，你把他记上族谱，万一混淆血脉怎么办？”

徐氏气得脸色红白交错，立刻不甘心的回击。

德嘉这下看出来了，徐氏今天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至于刘氏的目的，她却看不分明。三言两语打发了两人，德嘉叫来持灯细细吩咐几句才去看望受伤的母子，可是刚到花园就被香织叫住，转道去延松园。

“我听人说菱荷的八字不好，天生刑克？”

德嘉抬头看向张妈妈，对方轻轻摇头，抬手比了一个二，示意这话时二房刘氏说的。

老安王妃没看见两人的动作，继续说道：“若是以往，像她这样的可怜女子大可以收留，可是禾归回来了，他是安王府的希望，不容半点闪失，你明白吗？”

“道理自然明白，但不知母亲打算如何？”

“你先派人打探是否确有此事，之后再作打算。”老安王妃虽然担心孙子的安全，但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记得不要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妇道人家的名声就是性命啊！”

“是。”德嘉应下后又说起另一件事，“我原本还在考量给禾归请个什么先生，正巧今天陈三公子就来了，他家学渊源学富五车，正是个好人选，母亲意下如何？”

“等白事一过，他就得启程回东州，我看不妥。”老安王妃摇摇头，“咱们还是另寻他人吧。”

德嘉有些失望，她就是看中陈襄文秉持自身的浩然之气。纵看整个京城，虽然名家大儒不少，但是身在繁华之地，日日纸醉金迷，哪怕自身坚定也免不了沾上些颓靡之气，让这样的人来教导卫禾归，哪里能教出个驰骋沙场的将军？

另一边，陈襄文在客房好生洗漱，换上体面衣裳，一改刚才灰头土脸的落魄书生的样子，任谁都要夸一句君子如玉。

整理完毕，便命下人领路去拜见老安王妃。走到门外正好听见婆媳二人再商量请先生一事，心中不免激动。他钦佩卫云飞，爱屋及乌对他的儿子也抱有厚望，若能亲自教导，也算满足遗憾。

激动过头，连礼仪都忘了，陈襄文隔着帘子高声说道：“老王妃不必多虑，襄文此次上京一为云飞兄之事，二为来年赶考一事，本就打算长居于此，若能为禾归之师，实乃我幸。”

老安王妃听见声音，连忙让人打起帘子，请他进来说话。

陈襄文恭敬的行礼，“襄文见过老王妃，见过安王妃。”

“怎么这样客气，还像以前一样叫我就行。快坐。”看得出老安王妃十分喜爱这个年轻后生，眼里充满慈爱，“赶路辛苦，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你方才说要下场考试，怎么能让你在禾归身上耽误时间？”

陈襄文端正的坐在位置上，回道：“为了这场考试我足足准备了十八年，若是还不能心中有数，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也没什么作用了。”

他这样狂傲的样子与刚才截然不同，德嘉想也许是因为和老安王妃关系亲近，才能展现真实的一面。老安王妃也笑着点头，看向陈襄文，一副引以为豪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以后禾归的学业就拜托襄文了。”德嘉起身行了个万福，又道，“文师父请了，还缺个武师父，不知母亲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老安王妃摇摇头，她一生都待在后宅，连丈夫和儿子的属下都认不全，更别说推荐人选了。

到是陈襄文提议，“北疆局势紧张，各地方的军队都加紧演习，恐怕请不到人上王府教导，不如张榜出去，以重金聘用高人。”

虽然起因不同，但这正和德嘉的意思，这件事就这样拍板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