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写实艺术支撑的透视学、解剖学是完善了,第三个支撑色彩学却是印象派完善的。
这是不是很讽刺?但世间事莫不如此。就好像大胡子老头马克思曾经说过,无产阶级是资产阶级的掘墓人,同样,印象派终结了古典主义,成为现代艺术的开端!
距离马小龙入学的112年前,莫奈在与雷诺阿、毕沙罗、德加、塞尚和莫里索的联展上打响了第一枪,子弹就是《日出印象》。
在这幅画之前,主流倾向是古典写实,画得像真的,真实得又有些矫情,笔触被抹得光溜溜的。
从这幅画开始,缪斯不再饰演精心打扮的婢女,变得如烟似雾,抛弃了之前实实在在的人形之后,她反而成为真正的女神。
形成缪斯的现在就只有烟和雾啦。这堆烟和雾是笔触画成的 。《日出印象》近看就是明显的一堆笔触,退远看却能表达出海上日出的氛围,雾气的弥漫,波光的摇曳,以及船舶的朦胧感。
如果此时出现一位预言家,他一定会非常焦虑,笔触已经造反了,独立了,他敢说出来再往后形象也会造反吗?哦,还有天经地义的透视,他敢说出来透视也会造反吗?他不敢。
但莫奈显然已经乐在其中了,他画的是自己心中的美好,至于他眼前的风景,只是纯粹的参考,他用色越来越主观,形象也不完全照着肉眼看见的来。
这有什么关系呢?是的,只要艺术家觉得美,觉得喜欢,觉得妥当,实实在在的东西在画中扭曲、变形地出现又有何不妥呢?压扁了又有何不妥呢?抽象了又有何不妥呢?
莫奈一发而不可收,他对着卢昂教堂画呀画呀,画了几十张,颜色差别巨大,形状也若隐若现,可这就是他心中的卢昂教堂呀。
艺术既不是窗户也不是镜子,都说了缪斯女神不要当婢女了,她早就连人都不想当了,现在她要放飞自我,每时每刻天马行空。
到了塞尚,世人都说他抛弃了笔触。不,某种程度上他的笔触变大了,就好像线变成了面,笔触在他这儿变成了色块,用笔画画变成了用调色刀画画。
他画得极为笨拙,也只有他这么笨拙的人才会老呆在乡下,被人当个怪叔叔。
只有他这么笨拙的人才会老饶有兴趣地画玩牌者,画僧侣肖像,画圣维克多山,重复重复再重复。
只有他这么笨拙的人才会把厚重的色块堆积成轮子,把艺术的新形式,一步、一步、又一步,推到毕加索面前。
毕加索26岁靠《亚威龙少女》扬名立万。他抛掉了基本的写实,打破了透视,把好端端的美少女,在画布上随意扭曲、替换、分解、变形。就好像他画的不是这位美少女一样。
绘画在他这里开始自由地为构成自身而存在,跟再现空间和人物无关。
毕加索也是创造形式的全能冠军,因此也成为现代主义的最大获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