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美院的人很多都有些工作经历，有的哪怕没有工作经验，年龄都有些偏大，很多都二十好几了。

马小龙年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异性也有正常的爱慕之心。平时看到女生，总忍不住要溜上几眼，心里想着要亲近亲近。

加上春天来了，总觉得内心萌动得更加厉害，有些按耐不住。

谢市货年纪更长，他外号听起感觉暴烟老头要歇菜了样，但实际上是反的。

谢市货骚气得很，又高，又帅，穿着又讲究，完全是鲜花怒放的状态，迷倒一片。拿现在的话来说完全就是少女杀手。

但他有点眼高于顶，走的是高冷范儿，眼睁睁看人着了迷，反而更傲了。所以一来二去，就是好耍，反而没得啥子稍微认真的关系。

马小龙还多羡慕的，跟着谢市货超，常常去沙坪坝的地下舞厅。

说是地下舞厅，其实是正常营业的舞厅，但位置在地下。来跳舞的有社会青年，也有重师、川外的学生。

说是正常营业，进去一看那个氛围却不得了。

怎么个不得了？炫目的灯光，红红绿绿，无端给人昏暗的感觉。

张蔷的歌声像钝中带尖的刀片，一下一下，刮得人背上起鸡皮疙瘩。

哦… 吔… 爱你在心口难开

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哦… 爱你在心口难开

哦… 吔… 一天见不到你来

就好像身边少了什么

哦… 爱你在心口难开

马小龙怀抱美女，跳得满头大汗。他一边觉得很享受，一边觉得这有啥子嘛，不过就是走路，从来没想到过要磨练自己的舞技。那种头梳得油光光，穿得笔挺而且舞技超群的男娃形象，绝不是他的定位。

只是难免有时候有些不能自抑的生理反应，会让他有些暗自难堪惭愧。

他既不是大男子主义者，也不是贾宝玉。应该说介乎其中。传统教育没有教他怎么应对自己的情欲，他只觉得这是不好的念头。但看到娇小软糯的女孩子，又不自觉地十分喜爱，忍不住想着要一亲芳泽。

马小龙鬼头鬼脑地约舞伴出去宵夜，女娃欣然应允，伴之以银铃般的笑声，一边问去哪，一边直接挽过他就走。有一次还一边一个，吊在他身上。

马小龙面红耳赤，魂飞天外，那些鬼头鬼脑的念头瞬间蒸发。

多年以后，他才总结出来这显而易见的事实：重庆的女孩子个子是娇小，性格却甚是剽悍。

时间流逝，翘首盼望的人体课终于开了。

老师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毛主席说过，男女老少裸体模特儿，是绘画和雕塑必须的基本功，不要不行。封建思想，加以禁止是不妥的。即使有些坏事出现，也不要紧。为了艺术学科，不惜小有牺牲。。。”

根据理论，人的骨骼形状、肌肉发达程度、皮肤的质感这些东西本身就各不相同，加上动势的平衡，肌肉会产生膨胀、紧缩等变形，导致视觉效果可以用千差万别来形容。

马小龙想：作为艺术生一定会觉得这件事情相当可笑，时代在发展，思想却在退步。人体写生课对于一个从业艺术事业的人影响是特别深远的，什么事情都被某些人提到性的方向，真是可悲。

但马小龙随即又觉得自己太过一本正经了。因为面对异性模特的时候，他居然又可耻地产生了生理反应。

这就考验一个人的专业性了。专业性强，随着一本正经进入写生的氛围，会很快忘掉生理反应。

希腊、罗马的雕刻，西欧的绘画，印度以及我国的佛像，多以男女裸体来显示刚毅的气概和纯洁的天性，它们体现了对美的追求，对生育的崇拜，对人性的承认，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

而美院雇的模特儿，有时候就是学校周围的棒棒军，他们是典型的劳动人民，面部饱经沧桑，肌肉一条一条的，有的很瘦，但同时身上有些部位又有赘肉。跟古希腊那些健美的雕塑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这美吗？也许吧。

这不美吗？好像是不怎么美。

但这真实，而且丰富。人之为人的高贵美丽和被生活重压之后的沧桑丑陋交织在一起，紧张却平静地共存一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一个人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有一段时间，难得来了个长相很不错的女模特儿。这个模特脸上稚气未脱，神态有些迷茫。大腿修长笔直，腰部纤细饱满，乳房挺拔圆润。她坐在那里，造型还有点放松自如，青春得很。马小龙他们都很兴奋，感觉画起过瘾。

过了段时间，却再也没见到她了。这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有一天，霍二娃在寝室里问大家：“诶，你们晓不晓得那个女娃哪去了。”

谢市货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哪那么多废话！”

马小龙问：“她遇到啥子意外了麦？”

霍二娃说：“你娃咋晓得呢？说，是不是你娃干的！”

原来这模特长得齐整，难免被人惦记。学生里头也有情种，一来二去，就跟模特儿发生了关系。

然后才晓得锅儿是铁倒的。家里又不同意，这边又闹翻了天。

马小龙挨到把烟发起，又挨到用了打火机点起了烟。问：“最后啷个了的耶？”

霍二娃换了神秘兮兮的口吻小声说：“后来还是院长拍板，断了个说法，说勒娃破坏教具。整了个重处分，才算了事。”

不重处，就是流氓罪，这娃就惨了哟，怕是要遭枪毙。大家听得都是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