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者: 萧萧更新时间:2018-10-14 16:00:03章节字数:4642

翌日上午,天并不晴朗,反有着要下雨的迹象。韩冰清并没有因昨夜的休息感到舒适,又不敢声张,只得借着天热口渴的由头,让水桃多买了梅子回来。


她才刚嚼了几颗酸梅,就被外来的邀请吓得不敢说话。


袁铄邀她出游?


天,只要一听到跟那个侯爷有关的消息,她就快要疯了,心里酸酸涩涩的,兴许是梅子吃多了,她独自安慰。此刻,她极其不想听到关于那个侯爷的事,更是因为他都要娶亲了,为何还要大张旗鼓的来纠缠她呢?


韩冰清借口自己要换身衣服,暂时撇开侯爷的护卫,然把自己一直关在水阁也不是事儿,没有办法逃出去,就只得硬着头皮去见见侯爷。


路上,她才想明白,为何侯爷要趁今天来找她,竟是因为二哥不在家。


临镇的铺子出了大事,还闹出人命,二哥顾不得自己的病情,一大早就奔过去了,若是今天下雨,他今夜可能就不会来了。


精美的画舫就两人,侯爷和韩冰清,韩冰清很震惊,这是要让她和他独处吗?上次的阴影还在,她已不是嫌恶侯爷的眼神了,甚至害怕他邪肆的作为。


然而,让她吃惊的是,从头至尾侯爷都没对她使坏,由着她站得远远的,独自一人饮酒。


他道:“你很怕我?”冷笑一声,“你也会怕我?”


韩冰清疑惑,自己怎么可能不怕他呢,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二哥的病情已然好转,今日——”她停了半晌,“二哥可以出门了。”这话自她嘴里说出来竟异常的怪异。


袁铄不由得多看她一眼,倒也不笨,“所以呢?”


“听说——听说侯爷要娶亲了——冰清这厢恭喜侯爷——”她微微俯身,盈盈一笑,柔美动人至极,尤其是那柔美之下隐藏的冷漠倔强。


袁铄冷哼一声,“你消息倒是灵通,本以为身在闺中,不该听得这般闲言碎语呢。”


什么叫闲言碎语?于他来说,娶亲这事还是一档子羞于言说的事?这种人到底是怎样的冷漠淡世,又或是怎样的狠绝无情?


韩冰清哑然无声,她已说不出更动听的话来辩驳他,只站得远远的,眼观远处的青山如黛,水波横漾。


画舫靠近岸边时,两人迎来一位不速之客,韩冰清不懂得那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偶遇。


袁铄见了那人也未说过一句话,正要绕身走开,却被叫住。


“侯爷。”


袁铄才侧身道:“郡主。”只轻轻一个称呼,他便径直走开。


“佩兰有话想和侯爷说说。”


“也不急于一时吧。”他轻嗤,道:“等一月后成了亲,还怕没你说话的机会?”


一月之后?韩冰清呼吸止住,一月之后便是他们成亲的日子......


袁铄已经走远,韩冰清扯过裙摆,在佩兰郡主妒恨的目光中逃走。


原来那女子就是佩兰郡主,生的国色天香,跟凤舞长公主长得颇似,且那傲慢的性子也像极了长公主,可眼里多了几分狠毒。


韩冰清暗自叹息,佩兰郡主那嫉妒的眼神莫非是因为自己,那真是太可笑了。


果不其然,当日傍晚下起了瓢泼大雨,却在第二日清晨放晴。


韩冰清记起昨日侯爷的话,今日还要出游,便浑身一个颤栗。尽管他什么也没做,话也少了,可她就是觉得不安,仿佛那是一个阴影。为了躲避他的纠缠,天才刚明,她便独自一人离开韩府,带了点二哥的衣物往临镇去了。


当侯爷的护卫前来要人时,水桃只道,小姐已经离开府里了,具体的也没多说。水桃隐约发现,小姐这段时间极其不正常,而言语间躲避着侯爷,不免担心起来。


然而,当日的运河里多了一艘出京的画舫,直直的抵达临镇的“清崖庄”旁。


午时,清风拂面,风和日丽,庞大的画舫在宽阔的河面上缓缓划动,忽而停留在了河中央。侯爷的护卫同划船人乘着小船上了岸,守在岸边。


韩冰清战战兢兢的站在她面前,静静看着他满脸的怒气,却不觉得他可怕了,反而有了丝丝快感。


袁铄倚在榻上假寐,他知道自己脸上的是怒气,也不介意让她瞧去,但他是会叫她付出代价的。明明告诫过她,却还是不听话的惹怒他,让他大老远的出京来找人。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低沉的嗓音像可怕的闷雷。


“你多心了,我只是担心二哥的病情,想来看看他,兴许一两个时辰就能返回京城。”


“或许我该给韩枫一副毒药,他死了一了百了,何必劳烦你四处奔波呢?”


“不可以!”韩冰清断然回绝。“侯爷,我保证以后会听话的,你别动我二哥。”


“早这么说不就没事儿了,我也不必出京亲自接你。”魅惑的声音响起。“站过来。”


韩冰清依言静静的过去,难以猜测他的用意,突然,他伸手将她拽进怀里,不让她动弹。火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喷出,徐徐道:“我想和你说说话。”


“侯爷该去找宜春苑的姑娘。”韩冰清毫无感情的道,后又觉得不得体,抢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觉得怎样?”他不悦的道。


她更加谨慎了,斟酌片刻后道:“受宠若惊。”轻微的声音像在传达心里的情意,她咬舌暗骂自己,怎么能这么说呢,她并不想在言语中夹杂什么暧昧不清的辞藻。


袁铄怔住,被“受宠若惊”一词震慑,这种怪异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既排斥却又极其享受,以至于半晌无言。


“是真的受宠若惊,还是为了敷衍我?”魅惑的声音钻进耳朵,韩冰清瑟缩身子后退。


她也在思索,怎么能情不自禁的乱说话,到底是情不自禁了,还是敷衍?此刻,她觉得自己陷入了矛盾之中,更加不敢抬眼瞧他。


袁铄的心情突然好转,连手上用力都十分的轻柔,只紧紧圈住她,而不弄伤她。他道:“突然很想前阵子的晚上了。”


如晴天霹雳的话惊醒韩冰清,前些晚上?


那些晚上,他都会在她就寝后突然钻进被窝,一言不发的蛮横的搂着她的身子睡去,而清晨便没了人影。后来她才发觉,那样的日子跟他夜夜去宜春苑没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个女人罢了。


无论怎么看去,他还是那个侯爷,她却不再是最初的那个韩冰清了,不仅没了冰清玉洁,还胡乱贪恋不该有的气息。


他的手游弋在她的身前,就要作乱,韩冰清突然扼住那讨厌的手臂。


“怎么了?”他不甘的道。


“别——别动我,我身子不适。”她怪怪的倚在他身前,深知不能在此刻激怒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能做的唯有安静的依偎在他怀里。


“那我不动你。”他转而捏住她的细腰,当成是女人病,什么也不说,另一只手抚着她的小腹,传递着温暖。


码头那边停靠着另一艘精美的游船,传里的女主人缓缓走出来。


袁铄搂着韩冰清的身子上岸,见佩兰郡主在一边等候,并未瞧上一眼。


佩兰郡主却是心有不甘,上前道:“侯爷和韩三小姐又一起同游?”


袁铄并未吭声,韩冰清不安的看了眼佩兰郡主,心里自责不已,这金麟侯是佩兰郡主未来的郡马爷,她不该大庭广众之下与他厮混的。


佩兰郡主见侯爷并不理她,不敢再造次,她心里十分在意他的言行,就算他只给冷脸,她也不在乎。只要不久以后能嫁给他为妻,这就够了。


今天听人来报,侯爷居然乘船出京了,她很诧异,就跟了出来。现在看着侯爷心中有气出不了,只得将怒火转到韩冰清身上。她挑高了眉道:“听说韩三小姐年纪不小了,恐怕早过了适婚之龄吧?今儿个跟侯爷同游,不知往日与京城的哪家公子爷独处呢?”


言下之意明显不过,韩冰清脸色一变,被人污蔑的滋味真不好受,可如今越解释越是掩饰了。


“韩三小姐是随着兄长连夜出京的吗?怎么让侯爷给接回来了?”佩兰郡主好奇的瞪着韩冰清,一席话早就惹来四周路人的闲言闲语。


韩冰清不知,她的出格之事早就被京城的人嚼烂了,无非是破了袁韩两家几百年来的宿怨,跟风流小侯爷厮混,兴许还扯上了她多年来拒婚一事,经人添油加醋,早就闹得满城风雨。


她站在原地,忍受着不堪言语,亦是被四周的闲言碎语惊住,那么多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呀?泪水无言的滑下脸颊,她不敢出声,只低低抽噎。


袁铄发觉怀里的人全身僵硬,还抽噎起来,不悦浮上双眸,半眯着眸对佩兰郡主道:“你派人监视我?”


后又朝着佩兰郡主冷哼,不管她有什么反应,只搂着韩冰清离开。此刻,怀里的女人哭的跟泪人儿似的,他觉得有丝心疼,不想再看见她掉眼泪珠子。


***


之后的一段日子,侯爷都没来打扰她,韩冰清似丢了兴致般打理着花花草草,好不容易清静了一阵子,她反而想起他的劣行,难道是因为自己肚子里的小人儿。


她坐在绿叶茵茵的大树下,思索着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眼见期限就要到了,意味着一切都要结束了。


哥哥的病就要痊愈,侯爷也要迎娶佩兰郡主了,而她也不再是任何人的玩偶了。


正胡乱思索着,眼前一袭白衣传入眼睛,她抬头惊呼:“二哥!你回家了。”


“这阵子忙得很,要不是临镇的命案闹大了,否则二哥早就回家了。”他淡淡的说,眼底有一丝疏远和怒火。“二哥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清儿都好吧?”


韩冰清怔住,后笑道:“当然好啊,能有什么不好的,每天过得舒坦极了!二哥的病好了,清儿就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韩枫一甩衣袖,道:“妹妹是不担心二哥了,莫不是去担心那袁家侯爷了?”边说边走远,不顾她的一脸错愕。


“二哥?我没有?”她呼唤着生气的二哥,却没有追出水阁,只坐在原处,喃喃道:“没有什么?没有的一切都有了!韩冰清,你否认的一切都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呢!”


水桃回到水阁看见的就是小姐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泄气了般倚在椅子上,无神的看着远方。


二日上午,韩冰清又接到侯爷的邀请,虽来人不是之前的那护卫,她还是相信了,跟着去了,她必须把事情和他做个了断。


然而,见到的人却不是袁铄,她瞧着那人背影,“佩兰郡主?”


韩冰清有些忙乱,怎么会是佩兰郡主,她找自己做什么?


“给郡主请安!”该有的礼节她是明白的。


“起身吧。”佩兰郡主转身面对她,面上除却了之前的不快和嫉妒,柔美的脸颊像块美玉。“你知道本郡主今日借侯爷之名找你来做什么吗?”


“冰清不知,请郡主明示。”


“那本郡主就明人不说暗话。”佩兰郡主凤眼上扬,道:“韩小姐可知侯爷为了小姐对本郡主做了什么?”


韩冰清错愕,被这句话问得傻傻的,他能为她做了什么?应该没有做过吧,放没放在心上都是个问题。“恕冰清愚钝,不知郡主所指何意。”


“那日,本郡主在码头等侯爷,也等到了韩小姐,可因此触怒侯爷,当夜,侯爷便把本郡主那派去打探消息的人杀的精光,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像一场噩梦。”


韩冰清彻底惊呆了,无法想象袁铄是个怎样的人?无情,风流,邪魅,还是残忍?或许都有。


“听起来或许不可思议,却是铁铮铮的事实,本郡主也不敢相信是侯爷所为,直至先前去逼问侯爷为何要杀害无辜,他却道是本郡主惹哭了韩小姐。”佩兰郡主苦涩一笑,不再道来。


“怎么会?”韩冰清慌张撇清关系,“郡主误会了,冰清与侯爷并无关系,只因侯爷救了家兄,冰清才陪侯爷出游,不如郡主所疑虑的那般,郡主不必担心冰清会博得了侯爷的目光。”


佩兰这才款款一笑,安慰道:“冰清姐姐真是聪慧伶俐,难怪侯爷会邀姐姐出游,佩兰还与侯爷闹事,说佩兰比姐姐更温柔,侯爷却不理会佩兰,执意要去找姐姐陪同呢!”


韩冰清哑然无声,原来他每次来找她,佩兰郡主都是知道的。他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貌美软弱,所以才来纠缠的?


佩兰郡主想了半晌,又道:“姐姐知道侯爷即将迎娶佩兰了吧?说来真的会让佩兰高兴一辈子。佩兰自幼都仰慕侯爷,我们也算青梅竹马,侯爷一向风流惯了,自然对娶亲这样的事说不出口,就连佩兰提起时也很不耐烦。可佩兰还是求皇兄把佩兰指给了侯爷,以后不管他还是不是继续风流,佩兰都无怨言了。”


韩冰清看着佩兰郡主嘴角上扬,脸上露出幸福,卑微的心再次闭紧。


那才是名正言顺的情爱,而她的感情太卑微太羞于见人了。


佩兰见韩冰清低垂的红眸,心知目的已然达成。“跟姐姐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多余的,佩兰只想说,侯爷对一般女子都不会动情,而对于惹怒自己的人,他也会毫不留情的杀了,就像我那几个可怜的下人。姐姐今后还是不要过于接近佩兰未来的夫君,佩兰会嫉妒的!”


她撅着嘴傲慢的要求,韩冰清再次黯然垂眸,忍住胸口的痛楚,要求自己不去想那个无情的男人。


“郡主不必担心,侯爷给家兄治病,期限将至,到时冰清定不会出现在侯爷面前。”


佩兰郡主假意要她再聊了阵子才放她离开,看着那颤巍巍的身影,她忍不住嗤笑,这种蠢女人,还敢出来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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