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水桃忧心忡忡的唤道,明知二少爷这阵子脾气正不好,小姐去了肯定挨骂。
廊檐下,韩冰清闻声头也未回,几个轻快步子踏上走廊,离开水阁。她无法不去设想关于侯爷的一切,如何才有契机要他来治病?他果真像是个风吹不动雨打不痛的臭石头,难道要拿锤子砸了他才动一动?
从水阁至二哥的院落这段路上,韩冰清失神的想尽各种法子,均未有敢于尝试的。那小侯爷绝非宵小之辈,且不说绝情风流,光是一举一动都能昭示他的阴沉性格。
待至韩枫的住处沐梨轩,她也收了神,满眼忧伤,对二哥撒谎行不通了,但又绝不能当面忤逆他的意思,唯有向他低头认错,表示不再去找侯爷兴许才能就罢。
日头初生,细碎的阳光透过翠绿的枝桠洒在地面上,阵阵清爽的晨风吹敷在脸上,让她更加清醒几分。她抬头,望及沐梨轩打开的门及窗户,一身蓝衣的二哥正临窗看书,又似翻查账簿,偶尔蹙眉提笔,在白纸上写下什么东西。
韩冰清没有马上闯进去,反在树荫下痴痴地看了阵子,等瞧见里面的二哥收了笔起身时,才觉时辰不早了。
她暗暗叹息,时间可真谓静止如水,这样安谧的日子一晃好多年过去了,二哥还在病中,自己又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姑娘、她又想,他们终究是幸福的。
韩枫停在半空的手正要关窗,侧脸透过窗户时看见外面的妹妹,紧绷的脸没一丝柔和之色。那端,眉眼忧郁的清儿正沉思着,一举一动无不入画,韩枫愈发嫉妒。
韩冰清窥见二哥鲜少露出的冷硬面色,心下一紧,提起裙摆飞快进屋,在临窗那边寻一把椅子坐下,却是离着韩枫远远的。
不知为何,她这刻就想离得远点,怕等会儿自己的言语激怒了二哥,怕他失手伤了自己,那会儿痛的不止是一个人。
“清儿怎么坐得远远的?”韩枫轻皱眉头,掷下手中带墨的笔,合上一直端详的商铺账簿,双手放于案桌上,直接而冷淡的瞪着韩冰清。“刚回来?”
韩冰清见他那么恼怒,一时语塞,先点了头,又听得韩枫问话,“去了三天了?”
“是。”
“侯爷看见你了?侯爷没有为难你?”
听见二哥冷言冷语,有股子委屈袭上她心头,始终没抬头看生气的二哥,独自闷声想着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
韩枫未说关怀的话,只顾着冷眼查问,好似把整间屋子的气息都抢走,逼得她快要窒息。
她久久不语,韩枫等不到她的声音,紧绷的脸愈加难堪,仿佛一块存放许久的豆腐,却已失去水分,变了颜色。
韩冰清不抬头也知道二哥什么脸色,曾经他生气时,她是见过的,虽也知道那有多么吓人,心里却担忧此时此刻的自己,很清楚此刻的二哥比起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面容安静,内心早已涟漪荡漾,就快波涛汹涌了。
终于,她经受不住这种带着怨气或怒气对峙的局面,心想,等二哥镇静下来,她再来看他。
韩冰清起身,莲步轻移,向着门外走,被韩枫突然叫住,“冰清,打算什么也不说就走吗?”
“还要说什么呢?二哥心里都清楚,我这三天都奔波是为了什么。如果能求得侯爷出手,给二哥治病治好,就比什么都好。二哥,你要我说的,我都说完了,我有些累,想先房休息,等身子好些了再来看二哥。”
韩枫眼里闪过痛苦,远远看着她决断的背影,已是慌乱,唯独胸口那层薄怒不得发作。
他急速起身,“清儿!”如愿抓住她的手臂,没让她踏出门槛。
“清儿,我不准你再去找袁铄!世人皆知,他贪恋美色,既无情又心狠,你若是再去,我怕你会遭他毒手。你肯定都听说过,他是个无情人,风流种,连老太后都不能管束他,否则,堂姐早去跟老太后请懿旨了。你就不要再去找他了!二哥是坚决不准你去的!”
韩枫拽过韩冰清的手臂,令她回身四目相对。
一双幽深的黑眸强硬闯入她的视野,她含在眼眶的泪抑制不住的滴落。
“二哥,可是,如今侯爷是能救你的人当中最有希望的,他为人是顽劣不堪,但他医术高超,兴许他会出手救你。你怎么不知道,你的病再也不能拖下去了!还记得吗?大夫说过的,就这两年,你难道就不害怕?”
韩冰清抬起雾蒙蒙的那双大眼睛,善良的让人心疼。
却见韩枫摇摇头,他怎么会怕死,唯一舍不下的就是冰清了。这么多年,若不是她悉心照料,他怕是没有今天,所以他疼她,爱她,不管她是他的亲妹,还是会成为别的男人的妻子。
韩冰清胸口微微的刺痛,痛楚打乱了她的神经,“二哥,你不害怕吗?可是我怕!我怕二哥也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她再也无法说下去,一想到二哥也会死去,她就心痛的无法呼吸。所以,她宁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的病治好,只要他活着,她就会开心,他不在了,她也会了无生趣。
“清儿,对不起,二哥不该对你生气发脾气,以后二哥不会了。但是,你不准你去求侯爷了,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准去!”
韩枫已然意识到什么,似乎那种原本握在手心暖暖的感觉正一点点消失。
他紧紧的抱住她,才从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中找到丁点归属感,只有一直守着着清儿,他才觉得心里有几分踏实。
韩冰清不说话,没有立刻答应韩枫,也不否决,任由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将积聚已久的思恋之情慢慢发出来,让一切斩不断还纠缠的莫名感情包裹着无奈的两人。
阵阵暖风吹进房间,吹得两个人的发丝翻飞乱舞,也吹干了她脸颊上的泪珠,留下紧巴巴的泪痕,她一动不动,安静的享受难得的碰触。
时间一晃,小半个月过去了。
这半个月里,韩冰清得不了空闲时间出门,每日清晨都去韩枫住处,陪同吃早饭,那是韩枫强烈要求的,她没有忍心推脱。
水阁之内,临湖的窗前,韩冰清端着篮子挑好了新的白丝绢。
还未到正午,她已经把上一条手巾的最后一点图案绣完了,下一条白绢,她打算绣上彼岸花。
昨夜,她在一本杂书里面看到关于鬼新娘花的传说,便是更为熟悉的彼岸花,她便连夜把彼岸花画在了图纸上,想着尽快绣出一幅来。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永远相识相知却不能相恋。在此生无法触及的彼岸,卸下所有记忆,黄泉为花。一千年开,一千年落。”
韩冰清只想着尽快动手,穿针引线之后取过图纸铺展开来,却在拿针时把手背刮了道长长的红口子,血珠顿时翻涌出来,痛得她惊呼一声。
忙碌的水桃惊了一惊。“啊,小姐,你怎么了?刺到手了吗?”
水桃放下手上的物品,飞快的跑到她跟前,看着她又长又红的伤口,急得差点掉出泪来。
“小姐,你还好吗?怎么办?我去拿药。”
水桃飞快的去翻柜子,好在平时韩冰清有交代下去,在家里多备点普通药物,以便急需时用得上,这不就正好用上了。
水桃提着小盒子过去,把贴着金疮药的小瓶翻出来,小心翼翼的给韩冰清的手背上撒上药粉,痛得她秀眉轻皱,咬着的嘴唇快要出血来。
最后,手脚麻利的水桃把绷带给她轻轻缠上,顺便拿过刺绣篮子里的剪刀剪断绷带。
在这个过程中,韩冰清除了感受到疼痛,也没有说一句话,她看着水桃忙碌,心思却早就跑远。
在手背被划伤的那一刻,一股不安的念头袭上她的心窝,她惯性的想到了二哥,猜测这就是不祥之兆。她悬着心担忧他的病,眼下见了点血,就胡想联翩起来,竟想到会不会哪天二哥就撒手人寰了。
一想到这,她就控制不住的要再去找侯爷。自从那三天去过瑞王府门前已经过了半个月,也不知那侯爷还记不记得韩家有个病人。
“水桃?”
韩冰清回过神看着水桃,水桃竟一直没注意自家小姐的神游,无意识的“嗯”了一声。
“你再去打听打听侯爷的事,他平时什么时候到的宜春苑?”
“啊?”
水桃猛地抬头,长大了嘴巴,“小姐,你要去那些个地方找侯爷?这样做不值当,去了哪里就被别人看轻了,小姐还是好端端的姑娘家,就不要去了。”
水桃连连推阻,整颗心都不希望韩冰清靠近宜春苑那样的烟花之地半步。
“水桃,你尽快去打听便是,二哥的病不能再拖了。”
韩冰清低头垂眸,盯着那条长长的口子发怔,心里认定那是不详的预兆。
水桃也不再说什么,轻哼一声应下,其实对于侯爷平时初入的地方,上次就已经打听的妥妥当当。她心里十分清楚,侯爷只去四个地方,王府、皇宫、宜春苑,最后一个便是郊外的青木猎场。
青木猎场是重大节日时任皇家贵族的人狩猎的地方,平时由瑞王府的人照管,侯爷不定期去青木猎场巡守,但没人知道那个定期是何月何时。
韩冰清盯着受伤的手背,久久不能回神,半晌才被水桃唤醒,便无奈的笑笑,撑着没受伤的手在窗户边看风景。
她的眼睛游荡在波光潋滟的湖面上,脑子里的思绪却是跑到另一边去了。
她一边问着,“水桃,你再数数有多少条手帕了,我在想等手好了可以绣发带,那天在府里看见一个丫头拿着一条发带,有些碎花,不是特别艳丽夺目,过两天你去布庄准备点白绢,我好尝试一下。”
“哎哟,我的小姐,你的手才受伤就急着想别的花样儿了,你先歇着吧!我都数过了,这段时间以来你都绣了十条了,都很好看,很精致美观。至于发带的事,等过段时间奴婢就去准备,你可别着急!”
水桃叽叽喳喳,像个活跃的小麻雀。
清闲又沉闷的日子一晃又是好几天过去了,日近傍晚,橙红色的夕阳透过茂密的树林斜洒在水阁四周的湖面上,衬得一片色彩洋溢的湖水煞是好看。
韩冰清踩着悠闲的步子绕着水阁外的走廊散步,一边欣赏着色彩绚丽的湖水,还有那对打情骂俏的野鸭子。那两只鸭子是三年前从外面捡回来的,那时两个小鸭子都受了伤,给他们包扎之后便养在了水阁。
“只羡鸳鸯不羡仙。”
韩冰清唇瓣一钩,笑意盈盈,点点凄凉爬上娇美秀容。
到底是自己深爱上二哥,还是没有踏出这片水阁,看不到二哥之外的人。二哥,该不该继续任由那片莫名的情愫肆意下去?
愈发金黄的夕阳洒在韩冰清清寂的背上,伴着她在水阁的走廊上走了好几圈,连她自己也浑然不觉。终于,她看不到夕阳的余晖了,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她匆匆回了房间,一旁的水桃在整理白色发带。
“死水桃,也不提醒我!”
她哀怨的轻皱眉头,一边靠近梳妆台,两只手同时拔下头上的珠钗,一边吩咐着:“快去给我拿套干净衣服出来,那件玫红花色,浅一点的那件,快点啊!”
水桃被她这么一吼,飞快的跑到衣柜前找到她要的衣服,又迅速的回到梳妆台前。
“我的姑奶奶,刚才你散步都出神了,这下子知道着急了?”
水桃取笑她,在她的示意下接过桃木梳,遭到她的白眼。“小姐,梳个什么发髻呢?”
“随便,赶快点。”她埋怨着,心里还在担心能不能顺利出门,这丫头倒是还在拿她开玩笑。
水桃做事毫不含糊,经韩冰清三两句牢骚之后,一个整齐的发髻迅速的成型。她从梳妆台上的簪子里挑了两支成套的插在发间,又赶紧的把衣服拿在手上。
韩冰清一见水桃打理好头发,飞快的窜到屏风前,毫不犹豫的宽衣解带,换上干净衣裳。
“好了好了。”她急不可耐的往外奔走,水桃却是拉住她,把衣服的下摆拉整齐,才放她离开。
“对了,水桃,我从后面走,现在是换班时候,下人不容易注意,你等会儿关好门窗,留灯按照平时作息等我回来。”
“知道了,小姐。”
水桃无可奈何的嘟着嘴回她,仿佛又是惊天大事般,不过转头想想也差不多,自从跟了小姐也没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除了上次去瑞王府门前找侯爷,就是这次小姐再去找侯爷。
突然地,水桃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小姐不该一个人去,偏偏她主意已定谁也改不了。
水桃趴在桌子上发愣,忍不住想起宜春苑那个花花绿绿的地方,几乎每天傍晚太阳落山后,侯爷就与两个随从进了宜春苑,也几乎是快到辰时才离开。
这样的糜烂生活,他难道就听不到世人的唾骂之声吗?
水桃确实想不明白,如果男人都这样,那这个世界的女人多惨,好在不是人人都像侯爷那样。老天保佑小姐跟侯爷不会有什么瓜葛,像侯爷那种人怎么配得上自己纯洁高贵的小姐,水桃悬着心胡乱的祈求着。
时近傍晚,街上行人渐稀,韩冰清一个人顺着人群的方向往宜春苑那边走去。周身的都是男人,唯独她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身边的人都看不清她的面容,一身素雅的装扮也并不惹人注意。
洁白柔软的面纱上有朵金黄夺目的牡丹花,随着发丝在风中飘飞。
宜春苑前的大街对面有棵大树,韩冰清就站在大树旁边,葱葱郁郁的树叶将宜春苑洒下的火光纳入阴影之中。她的整个身子一半在明亮中,一半在黑暗里,一双露在外面的明亮的眸子紧紧盯住站满招摇的姑娘的宜春苑。
这个时候,那个侯爷应该快到了,水桃说太阳落山之后就去,现在也不早了,怎么也还没看到人。
此刻,她娟秀的眉头愈发的紧锁,一个姑娘家并不是愿意出来抛头露面,只是早上无法脱身才选了这个时候。自那日被二哥说教之后,她原本计划的搁下了,心头那股不安的念头乍然而生,她无法继续忽视下去。
正想得出神之际,三匹快马朝着宜春苑迅速奔来,马嘶声惊扰了大街上的路人,纷纷侧身避开。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白马之上的袁铄,韩冰清不由得一怔,着了魔一般的跑出来,当她突然闯在他面前时,三人愤怒而惊恐的勒住缰绳,最前面的袁铄更是盛怒难当。
“你不要命了!”
袁铄爆吼一声,一眼瞟过白马前方的女子,只有一对闪闪发亮的眼睛露在外面。只一眼他便猜到是谁,不由得勃然大怒。
“侯爷,我有话要和你说!”
韩冰清努力镇静下来,自己也被刚才的举动吓一跳,更被金衣紫冠的侯爷吓一跳。她见侯爷不说话,态度甚是傲慢冷淡,只得继续请求,“只会耽误你一点点时间,我说完就离开。”
“让开!”
袁铄再次开口,不如刚才怒气腾腾,却依旧冷漠如水。
韩冰清听罢忍不住全身打颤,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她以为多来求侯爷几次,他就心软了,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即使在无情也该感受到自己对哥哥的敬爱之情,这种亲人间的相惜之情也打动不了他吗?
他可真是石头做的!
韩冰清突然狠狠的瞪眼盯着袁铄,语气却依旧柔软,“侯爷,冰清求你去给我二哥看病吧!你要我付多少诊金都可以,只要你开口!哪怕卖了韩家老宅,也会把钱给你。我怕再耽误下我二哥就真的完了,这个世上只有你能救他,求求你......”
袁铄半眯着眼倒是听她把话说完了,下一刻却是扭转马头,想立刻将她甩在身后。不料韩冰清一眼就看到他的动作,飞快的拉住马头上的缰绳,惊得马儿差点一头撞向她,好在袁铄及时的制止住。
韩冰清并不惊恐,只是安静地盯着袁铄,就像平日里看着自己的那些绣品一样。
“你这女人,还不让开!”
袁铄再次爆吼,两边的头发仿佛正因为生气凌乱飞舞,他的心里因为韩冰清刚才的举动非常生气,气到有了想要整治她的念头,而且是非常坚决的。
“只要你答应我,我就让开!”
“求人也不是这样强人所难吧?”他冷哧。
“侯爷你可以提条件,多少钱我照付!”
韩冰清同样微微的吼道,却叫袁铄一惊,不由得薄唇上翘,抿成一道好看的弧线。
“好,一个多月后是七夕佳节,城东庙会之时我们再见,你应该知道带多少人在身边吧?”
他俯视着她,嘴角噙着一丝坏笑,这段时间,足够让这个蠢笨的女人想清楚去还是不去。韩家的人,他不是特别有兴趣,也不想继续加深这两家的宿怨。
可他的话,开始让韩冰清开始犹豫不定。仿佛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身边的行人来来往往不断,她半晌也说不出话,在听到侯爷的那个城东庙会相见时,她乍然意识到什么,这或许是条不归路。
都说他是个无情的风流种,二哥很多次都这样说,连水桃都讨厌他,要是自己就此屈服,肯定会被所有人唾弃的。
可要是不答应他的要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哥的病一天天加重下去,到最后真的无力回天,也离开自己。
不,她不会让那样的情况发生的,既然如今有了希望就不该放弃,就算侯爷再厉害,她也会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到最后还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韩冰清突然仰首回眸,白纱之下的红唇轻轻蠕动,“侯爷,我们城东庙会见。”
“那就七夕之时再来,这些时候你好好商量商量,再给出答案也不迟。”
他快意涌上心头,用手轻轻拨开韩冰清的手,只碰触到的那一瞬便被她躲开,可那种贯穿全身的柔软感觉像一股电流窜入全身,他不由得被震惊了。在此之前,他并没对她有半分兴趣,最后一眼仔细的打量前面的人,才策马离去。
韩冰清慢慢退远,站在路边看着那个离去的嚣张身影,一时间记不住他说的话了,模模糊糊的像小时候的记忆,却是无法忽略。
她的眼里不知何时变得水汪汪的,仍旧倔强的瞪着人人眼中不可一世的侯爷,看着他下马进入宜春苑。
偶尔有古琴的声音传出,是一首优美流畅的曲子,像高山之上流下的流水,直击人的心坎。
她踩着乐曲的点一步一步离开那里,已经不记得刚才的事,胸腔之内只有乐曲的点点滴滴,占据了她脑海里漂浮不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