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我看见了一片漆黑的世界，只有我自己发光发亮。

滴。

好像有什么声音，但我没有办法确认从哪传来的。

我不敢贸然行动，而是打量着自己，每一处我都看得很清楚，这确实是我的身体，没有到其他的地方，只是没穿衣服让我有些害羞，不过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也不存在需要打马赛克的地方。

滴。

脑袋抽疼，我忽然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我被车撞了，可我现在在哪里？

这里和鬼界不太一样，黑得渗人，没有鬼火跳动着，也没有叽叽喳喳的话语，只有不和谐的“滴”声。

是什么在“滴、滴”响？

呲——

我像是被什么推了一下，连骨头都被打得要碎了，五脏六腑摇晃着，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又被强大的吸力向后拽去，无数的黑手攀附在了我的肌肤上，我被稳稳地固定在了空中。

“过来，你还不能去那个地方。”

光线从身后射来，我好像看清楚了这是哪里，无数的白骨堆在岸边，河水潺潺，我站在一艘没有船夫的木船边上，若是走上几步，我就会坠入这条不知有多深的河流。

想想都后怕，冷汗唰地布满了我的后背。

“苏阳，醒醒。”

这是柳尘鹤的声音，只要他还在我身边，我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糟糕，我好像没穿衣服。

我在身上的疼痛消失以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熟悉的鬼火跳动着，但今天似乎有些许不同。光秃秃的泥土上长出了鲜红的彼岸花，花瓣从天空掉落。

我的双手变得血红，总觉得这个状态不对，这不是人类的身躯……

值得庆幸的是，我已经换上了新衣服，起码不是衣不蔽体的状态。红色长裙拖在地上，尾部绣着大多的牡丹，上半身仿了古代衣襟，还有一条黑色的披肩搭在我的手与肩，丝绸材质不易固定，他好像考虑到了这一点，直接设计了一个贴着假牡丹花的扣针在后肩中，看起来也非常应景。

我转头想对他说谢谢的时候，他拿着一面镜子放在我面前，我盯着自己脸上不熟悉的艳妆，抿了下鲜红的唇，用指甲碰了碰同色的眼影，向上勾起来的朱红让我看起来有些妖媚，太阳穴附近还点了两个黑点。头发被盘了起来，还有六根中国风的发簪插在其中，组成了一个圆盘。

为了让我的脸色看起来更像是正常人，脸上涂了一层粉底，肤色都改变了。如果我现在能胖一点，看起来要更加美丽吧？

我吃惊地看向了柳尘鹤，“这个装扮不简单啊……”

他把镜子移开，我才注意到他身上和我成套的黑色唐装，暗纹都是大朵牡丹，如此明显的情侣装已经说明了今天铁定有大事发生。

“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能来参加我与苏阳女士的婚礼，从现在起，苏阳将成为我永生永世不变的妻子。我柳尘鹤，一直以来是柳家独自，自父亲退位后，得人民赏识再次让柳家坐到了这个位置。经天地明鉴，苏阳是一个不可多得好女孩，虽然她是个别人送她甜头就会肝脑涂地的人，但从今天开始，我会和她一起面对世上的困难。希望大家能够祝福我们。”

柳尘鹤说完这段话后，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他的下一句话没法说出口，把微微张开的嘴合了起来，转而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直接把我横抱起来。无数的黑光把我们包围，在所有鬼火的注视之下，我们就这样光明正大地逃跑了。

连个闹洞房的都没有！

“等到了人类社会，你们家认可我以后，我们办一个更盛大的。刚刚只是会我的老家去做了一个证明，我必须要把你带过去，穿上婚服，才能让柳家的气息完全包裹在你身上，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这是在做梦吧？

刚刚那几句话就可以说我和柳尘鹤这个男人结婚了吗？

即便如此我的内心也抑制不住地高兴，这也算是见了家长吧。

我捧着脸痴痴地看着柳尘鹤，但他在我的面前逐渐变成了幻影，变成黑光，我用手再也不能碰到他……在我慌乱得只能四处扑腾的时候，我又能听见他在我的耳边说话。

“不过现在你得醒过来，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柳尘鹤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落在了我的耳边。

我终于能自由地睁开眼，柳尘鹤在我的身旁焦急地说道，他不时回头看着那些医生，又摇晃着病床。

很奇怪，我一个人被扔在了走廊上，没有医生来处理我的伤势。我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连一条绷带都没有，也没看见什么伤痕。柳尘鹤的手已经伸到了我面前，我出于对他的无条件信任，从病床上翻下来，向着外面匆匆走去。

为什么我什么事情也没有呢？就因为我是一个死人，而且只靠运数活着吗？

我们一直跑出了医院，也没有人在广播寻人，好像刚刚的车祸只是一场意外，没有人死亡。不对，我分明看见有人把刀子捅进了那个司机的脖子，鲜血向外涌着……

“柳尘鹤，那个司机怎么样了？我姐姐要的抹茶蛋糕有谁送过去吗？”

“司机当场死亡，已经下判决书了。”柳尘鹤在离开了医院以后就恢复了冷静，他还在用手机沟通着他的客户，为了自己能爬到更好的地方去，他每分每秒都在努力着。“你姐姐也看见了你的车祸，是她从楼上跑下来，打了110和120，把你安排到了这里。”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苏素没有生气就好，“我睡了多久？”

“一个下午吧，我下了班过来的，稍微做了点手脚把那些医护人员给支开了，不然你也不能好好睡觉。”柳尘鹤把事情处理完了，便收起了手机，“接下来的几天你都不用去公司了，苏素给你批了假条，放心休息吧。”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打发这段时间，但这是隐藏身份的唯一办法了，到时候上班还得扎一个绷带，让自己看起来比较病弱。

我们在路上慢慢走着，绕着原路走向了公寓，夜风微凉，脑袋里想的全部都是白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