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尘鹤脸一红，“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亲吻你给你供氧的时候……先说好，就算你成为了我的妻子，你也不可以得意忘形。”

“你选妻子是不是太随意了一点？”

“我也觉得太随意了，哪有亲吻就订婚的说法？”柳尘鹤还在向着前方走着，我已经能看见牌坊了。“哪怕在人间，也要经历挑选伴侣，谈恋爱的过程，还要见父母，才能结婚。可我却善心大起把初吻给了你这样命运悲惨的人。”

初吻？

“我也是啊，第一次有人来救我，所以就算变成了鬼，我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我肆无忌惮地戳了戳他的脸，既然这个人已经承认是我的丈夫了，那也没必要束手束脚了吧？

“你要害怕我们的运数消失，金蛇村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死掉了，你没有注意到吗？”柳尘鹤把我的手拿下来，严肃认真地把我拽出村庄。

眼前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原先看起来还算结实的建筑物都变得破破烂烂，风一吹房顶就摇摇晃晃，窗户也破了，里面腐朽的家具看得一清二楚，还有一些被压在下面的尸体，连白骨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上面还有一些组织，可被虫咬的不成气候，甚至连虫子都已经离开了这里。

“那我刚刚看到的是什么？”我诧异地捂着嘴，看向了我手里的蛇头杖，它倒是挺完整的，和我第一次在飱巫婆手里看见它差不多。“这个东西又是因为什么留下来的？我把这里的时空弄坏了吗？”

柳尘鹤反倒是笑出了声，“你倒是知道不少的东西，但你也没有破坏什么，我们刚刚看见的听见的，有可能是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前的发生过的事情，或许有人真的杀死了一条蛇，闯入了这个村庄……”

“但是柳尘鹤，飱巫婆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情呢？她明明说……”

“你别打岔。实际上飱巫婆说得非常模糊，她没有说出来你的名字，也只是对我以鬼王相称，她就算知道了鬼界的事情，但很有可能是源自她是鬼，而不是她能上观天文与下观地理。”

“可是这个蛇头杖到底是什么来头？我拿着它的时候可以看见许多的事情，我觉得这里面有故事。”

柳尘鹤看了看蛇头杖，但一直没有去触碰它，“你捡到了一个好东西，虽然这只是一部分，或者说这只是其中的百分之一。既然你已经是成为了我妻子的人，跟你透露点小道消息也没关系，何况这件事已经算不上秘密了。那是鬼界第二家族高家的宝物之一，蛇一直是他们的代表，他们就是一条条蛇变成的鬼。”

我不太理解这个解释，只能笑笑，“也就是说我捡到了一个宝物是吧？”

柳尘鹤没有回答我这个愚蠢的问题，地面忽然摇晃起来，从我们的脚尖前裂了一条缝，它像是另一个世界，把我们两个外来人隔绝在外，在一次地震中自我毁灭。天地轰隆隆地响着，眼前的一切颤抖起来，碎石块从裂缝滚下，人骨从地下爬出，在招手和向外扒的过程中重复着，我好像明白这个村庄是如何毁灭的了，它们死于一场地震。

隐约间，我看见了村庄之上一位穿着红裙的女人，她似乎准备出嫁，戴着红盖头在空中绕了几圈后，又落到了同样身着红衣的男人怀里，她掀起盖头，黑色的头发如瀑布般下垂，牵着那人的手一蹦一跳地离开了这里。

我揉了揉眼睛，他们确实消失在了这里。

“那这个蛇头杖的出现就有些突兀了……飱巫婆说，以前也有像我们这样被驱逐在这里的人，她还说她了解苏家的一切，给了我的母亲一块符咒，现在它又到了我的身上，这之中发生了什么？”我看着石头在地面跳动着，百草变得枯黄，连蜘蛛网都化为了粉末，根本就没有生物存在过的痕迹。空气里只剩下了灰尘与蛇肉的气味，很快连蛇肉都闻不见了。

“也许她把符咒给了你的奶奶呢？我觉得基因的力量是伟大的，你看起来可能像你的某一位亲戚，人们称它为返祖现象，也不用太惊慌。”柳尘鹤没有耐心继续看下去了，他又走到树林之中，向着身边存在着但看不见的某物询问道路，“我们先回到苏家吧，时间也不算太晚，你的父亲才回来了一天而已，我们很幸运，没有影响到现实生活。”

这才是最大的不幸，极恐的现实生活不能带给我一丝的幸福感，我只能在黑暗里漫步，偶尔遇见灿星便停驻，多看上几眼让脑袋记住，才能继续走下去。

我产生了对现实的排斥心理，脑海里浮现出的是那对我连脸都没有看见过的夫妇，他们的生活让我有些向往，那才是正常人应该享有的人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我已经脱离了正常和人的范畴了。

“我有什么理由再回去呢？柳尘鹤，只要我们去一个人口繁多的大城市里，在街上随便看中一个小姑娘，都可以成为运数的寄主，我们为什么非要去到那个黑暗的家里，受着不必要的罪呢？”

“因为我的生命来源和你想要报复的对象是一个，在对人间破坏最小的情况下行动，一直是我们鬼界的原则。我是王，不可以带头打破规矩，还请你要理解……”柳尘鹤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底气，他好几次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着。

我抓着他的胳膊，“你明明知道我并不是非要复仇的人，我想要的只是一个正常稳定的生活，而不是在房屋下受气。”

“你现在一无所有，没有钱，没有房子，想要在外面生活和饿死没有差别。你的户口还在苏家，想要找工作也必须把户口拿在手上，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回去……”

“哦——我明白了，柳尘鹤，你不会是因为看上了满运的姐姐，所以才想尽办法留在苏家的吧？”我晃着手指头，“既然这样，那就回去吧，能够被利用在拯救人的方面，听起来也算不错。”

被苏素利用，当做苏家的出气筒，保住她的继承人地位，这也算是拯救人的利用吧？我握紧了蛇头杖勉强保持着笑容，人生早就不是我学习到的那样了，除了接受和委屈自己，就会给别人带了噩运。

我不过是这个世上多余的人，鬼界多余的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