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故意隐藏了我和柳尘鹤已经结为连理的事情，于是现在议事厅里的话锋导向就变得尤为讽刺。

“那个男人长得不错啊，他不会是苏素的男朋友吧？要是这样的话，真是郎才女貌，如此搭配的两个人，连我都有些羡慕眼红了。”

“不对啊，我听说那是野种的男朋友啊，前两天这个男人就带着野种冲撞过苏素了，难道是觉得自己有了撑腰的，所以才变得如此嚣张了吗？”

“谁知道呢？可惜了那么好的男人没有和苏素在一起，明明苏素小姐要更配吧？”

“呵呵，这年头眼瞎的男人可多了。前不久不还有一个眼瞎的，说是和那个……”

我的身体虽然还坐在了座位上，但我的灵魂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这些恶毒的语言我已经听了太多，耳朵里已经起了老茧，可以把它们全部都拒之门外。

但是柳尘鹤不一样，他是被鬼界踢出来的王，类似的话肯定也听了不少，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承受如此多的恶意。

我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掌心，他回头看着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下终于有了些许起伏，他没有向我多言，能看见他情绪波动的时候不多。我也没有盯着他看下去，在这个无比混乱的场面下，我只能捧着一杯茶，静默地喝着。

离开了议事厅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苏素换上了她的工作服，身旁还有几个侍女搬运着她的衣服，按照父亲说的，她会在去往机场的车上等着我们。

我没有什么好带的，这个家里并没有我留恋的东西，哪怕是父亲以前送给我的礼物，也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被送去了垃圾桶，彻底走向了毁灭。

我只是回房间带上了昨天入手的蛇头杖而已，这个宝物是绝对不能交给其他人的。我稍微研究了一下，但是它并不能听我的话缩小，一直拿在手上的话又过于显眼，只好用布条把它缠起来，背在身后了。

我们找了个借口去其他地方换了套衣服，起码看起来正式一点。

第一次去上班一定要给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指不定哪天就因为这个好印象升官发财了呢？然而我更希望柳尘鹤能升官发财，我的一生在苏素的阴影里是不可能好过的，所以没有换上西装，而是换了一条白色的裙子，长度至膝，方便行动又不会显得过于轻挑。

柳尘鹤就不一样了，他还可以闯一闯，他的能力应该被放在更大的舞台上，而不是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分公司，局限在小小的苏家。所以他换上了一套手工西装，领结、袖口、领口暗纹都无比精细，只看他这套衣服都会让人不自觉地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皇亲国戚的背景。

他挺拔的后背和笔直的西装都散发着浓浓荷尔蒙的气味，从头到脚都让人信服他的能力，他就像是颗定海神针，阿拉丁神灯……

“你要是再盯着我看的话，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你的父亲还在车上等着你，赶紧过去吧。”柳尘鹤被我盯得不好意思才出言提醒我。

我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提着我新换的小白裙向着车边走去，所有的衣服放在一个背包里就够了，能从苏家带走一个背包，这倒是我没有想到事情。背包是谷潋给我们准备的礼物，她在图书馆泡到天亮，等到图书管理员来的时候，她才匆匆跑出来，找了个可以拿包的地方告诉我们。

说起来，我今天并没有看见苏素身旁的吊死鬼，怪不得一直觉得今天的空气里没有什么压迫感。

回到车边时，确实只差我们两个人。

“我还是希望我的女婿能有点时间观念，起码不会带着她无限制地疯。”父亲冷不丁地在后排说道，苏素在一旁看笑话，她手里的手机还显示着今天的股票走向。“时间就是生命，希望你们能记住这句话，并应用到相应的地方上。”

我们两个点头哈腰地笑笑，也溜到了车上。宽大的商务车有的是让我们休息的地方，我抱着蛇头杖沉思着，眼前的场景还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滑动着，就连这辆车上也有着无数的鬼影，重复着他们曾经的生活。

无数的玻璃碎裂，方向盘被扭死，飞起来的车身和人们的尖叫，惊恐的表情在我的眼前被无限放大，他们已经看见了死亡。

希望这次我们能平安地走到机场，画面里的路应该是几十年前的了，路边的树还没有栽下。我闭上眼，把蛇头杖放到脚底，这才有功夫看向苏素。

她身边的吊死鬼去了哪里？她和高岭社是否有明确的契约关系？一个个问题压在我的心头上，可我没有任何的立场可以去问她。

在沉默中，我们到达了机场，然而事情往往不会如我所愿的那样，当我把蛇头杖拿起来时候，难得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只有机场里不停在播报的航班消息。我们和父亲搭乘的是两架不同的飞机，在相互给了一个拥抱以后，我们便分道扬镳了。

看着他略有些摇晃的背影，我才真正意识到他也已经是个老人家了，心也收了很多。

我到现在也没有看见过自己母亲的身影，也许有，但那时候我还不能记忆什么，从小到大我认得的亲人也就他和苏素两个人，一个极端对我好，一个极端对我坏。

苏素在父亲背过身去的那一瞬间放下手，收起自己的笑容，“你这个野种就不要和我上同一架飞机了，我已经给你们定好了其他的票。真好，你现在还在我的手心里，任你怎么跳也跳不出我的手掌心。”她把行李交给了VIP服务员后，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我和柳尘鹤在同一时间收到了自己的机票，距离起飞还有四个小时，我们还得去换登机牌，蛇头杖可能也要托运。等把这一切折腾好的时候，我已经在机场里发着呆。

“柳尘鹤，你在鬼界的时候，见过我的母亲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呢？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只会让自己变得不幸，而不是获取荣华富贵吗？”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只是蜷缩在椅子上，看着身边的人匆匆走过，亦或是低着头玩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