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洗衣间会路过一个小花园，柳尘鹤的步伐便慢了下来，他不断地深呼吸，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盛开的每一株花。我在听见脚步声消失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却蹲在了一朵小花旁边。

而他的身旁却是各种各样一言难尽的鬼怪，有缺胳膊少腿难以保持身体平衡的，有脑子少了一半还露出脑仁的，有面容模糊扭曲在一起的……我的胃再一次抽疼，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都在小花园里？

“是大人……从鬼界而来的大人，他会给我们指一条明路，让我们顺利升天，回归诸多亲人的怀抱，再也不接受其他人的欺辱。只有大人才能拯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其他的鬼都想坑害我们，让我们成为厉鬼，近乎疯狂地呐喊着。”

“大人和以前的大人不太一样，以前的大人去了哪里？你能带好我们吗？不管怎么样，现在的你都必须对我们负责，我们若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在那个世界也休得安宁！”

我相信柳尘鹤一定听到这些话了，可他还是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小花看，丝毫没有动摇。他用手指拨撩了几下花瓣，又抬头看着我:“你知道你们家的花为什么会养得那么好吗？”这种冷不丁地发问打了我个措手不及，在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先回到之前的问题上吗？

我鼓起勇气向着他走过去，他身边奇形怪状的鬼自动让开了一个圈，把我和柳尘鹤包裹在其中，我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朵花，总觉得这个问题后面还接着一个问题，“不知道。”

“因为有这些家伙们在，他们的尸骨还没有完全腐烂，虽然你可能不一一认识，但他们确确实实是苏家的人。”柳尘鹤站起来，走到了那群鬼的中间，这样的做法就像是在躲着我，可我也不怒。他张开自己的怀抱，把那些鬼搂在一起，回过头来望着我，“他们都和你一样，只是你更加幸运一些，还有活人可以看到。”

我愣住，这种话题是我可以涉及的吗？大大方方地把那些鬼怪介绍给我，我也只能微笑着抬起自己的手朝着他们挥了挥，虽然动作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那个人类看得到我们？”

“大人，她难道是你的妻子吗？为什么她可以看得见我们？我们可以请她帮忙带几句话吗？”

这样的反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挺热烈的吧？至于传话这件事……我看向了柳尘鹤，而他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这种事情你定就可以了，只是传几句话，还是非常普通的。”

俗话说的人鬼殊途，人间债不能鬼来还，这些都对你没有用是吧？你居然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这种事情，我可不是什么通灵师啊！我绝望地愣在原地，望着一只只鬼热切的眼神，除了挤出一张尬笑的脸，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只是几句话，我应该能办到的……”话还没有说完，无数的鬼从柳尘鹤的怀里跑出来，转而扑向了我，我慌张地向后退了几步，试图用自己的手把他们挡在身外，他们真的停了下来，“要传话也得一个一个来，人太多的话，我会记不住的！”

“那么我先来……”

“你先什么你先？这种时候当然是我先来！”

“你们吵着，我先上。”

那些鬼七嘴八舌地乱作一团，倒是有些七大姑八大姨忙着看未来女婿的模样。柳尘鹤趁着这个机会拉着我就跑，“快点走。”也没征得我的同意，他反而不嫌弃我手袖口的红茶，拽着我的手袖大步奔跑起来。

然而走了半天，我们仍然在这个小花园里，非但没有把身后的鬼甩开，反而牵扯出了更多的鬼，他们倒是不急不缓地跟在我们身后，大声嚷嚷着讨论的结果，最后他们决定抽签决定，制作签的人及其好友不得参与本场抽签，这是世界上最公平的方式。

“稍微……跑慢一点，要岔气了。”我的踹息声太重，柳尘鹤从停了下来，他没敢承认自己是在小花园里迷路了，这里空气清新，他很想多待一会儿，没想到在这里迷失了方向。而我也不是特别熟悉小花园的人，这种景色迷人的地方哪里轮得到我来观赏，能在家里面行动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自由了。

“好啦！我们决定了！”

就在我和柳尘鹤听到鬼怪的声音回头看去时，却发现了躲在树丛之中的苏素，在四目相对的时候，我闪身到了柳尘鹤的身后。这种情况下还不依靠唯一的靠山，那我真的是要自我放弃了。

可苏素仅仅是给我们一个嘲讽的冷笑表情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过去，而不是像往常一样走过来，说一些难听不入耳的话。这样的反常让我打心底感到害怕，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向柳尘鹤说。

柳尘鹤倒是平静，他找到说话的鬼，“你想要我们转达什么话给谁？”

“你们已经见过她了，那个慌慌张张的小侍女，实际上是我的女儿。我们家世世代代服务于苏家，人丁也算兴旺，可我们这一辈却因为一些原因死了许多的人。正是因为我死得太早，她才不得不来到苏家打工。如果你们能找到她的话，希望她可以不要带着我们那一辈的怨念工作，告诉她我过得很好，这就可以了。”

鬼的语速很快，它从鬼群中冒出来，说完以后又飞快钻了回去，其他的鬼也没有继续咿哩哇啦地叫喊着，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们。既然事情已经答应下来了，向他们询问路在何方后，我们又回到一开始离开的大楼。

如果有机会选择的话，真是一点也不想来啊……路过餐厅时，趁着里面没有什么达官贵人，我偷偷拿了一点东西吃，但刚刚把糕点塞进嘴里的时候，我就把所有的东西吐了出来，那种比铁锈还要难吃的东西再也不会吃第二次了！

“变成鬼以后就不要吃人类的东西了，你的味觉已经变得和人类不一样了。”